第062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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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衣单薄,领口大开,他乌黑的发如山妖一般散落在腰后,眉眼细长如飞墨,红唇靓丽如山樱,他知晓自己生得貌美,也知晓慕朝游爱他的貌美,因而更不加掩饰地散发着几近妖媚挑逗的味道。
王道容乌黑的眼静攫住了她,微微启唇,清亮悠扬的歌喉回荡在小院上空,如岐山凤鸣,“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饶是慕朝游再没见识,也当听说过《凤求凰》的大名。
王道容唱的竟是《凤求凰》!
她霎时怔愣在原地,双颊的热度又不断往上翻涌。
一曲辄尽,王道容抬眸见她红了脸,他心底有数,却仍不动声色,故作不解问说:“脸怎么这样红了?”
慕朝游摇摇头,选择不回答。
王道容知晓她是害羞,嗓音更柔软几分,望着她慢慢地,挑逗般地复吟了一遍,“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唱罢,他抱琴而起,走到她身边跽坐下来,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轻抬起她的下颌。
慕朝游一愣:“王道容?”
王道容眼睫动了动,指腹来回摩挲了两下,弯腰俯身在她唇瓣再度落下一个轻柔如落雪般的吻。
“朝游……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我是你的。”
“昔日父亲为我取小字凤奴。未曾想正应在今日。”
低低的叹息淹没在唇齿交错间。
“容正是你的凤奴。”
……
结果又被这该死的美貌迷得晕头转向。
王道容美而自知,恃靓行凶,言语颇多挑逗、勾引,将她拿捏得死死的,这一下午慕朝游只觉得自己就像被狐妖缠身的书生,成日沉溺在美色之中,不务正业,醉生梦死。
临分别前,王道容倒是容色淡淡,眉梢眼角含着风情餍足,艳光逼人。反观她脸红如烧炭。
王道容还煞有其事地伸出微凉的指尖轻触她滚烫的脸颊,轻描淡写道:“好烫。”
也不看看始作俑者是谁。她瞪他一眼。“我感觉我阳气都要被你吸干了。”
王道容不改其色,指腹向下,轻轻抚摸着她的唇瓣,俯身含住她唇瓣,“那便让容来渡娘子一口阳气。”
……
熟透的栀子花从枝头跌落。
“嗒”地一声,轻轻打在慕朝游的脸上,惊醒了睡梦中的她。
她不自觉震颤了一下,迷惘地睁开眼。
抬眼间天光大亮。
慕朝游揉着昏沉沉的额角坐起身。
……睡了这样久吗?
天气一热,人眼见着也惫懒了许多。
强打起精神,慕朝游翻身而下,到院子里舀了一瓢冷水,洗了一把脸,这才略略振奋了点儿精神。
虽然这几天里店里客人不多,却也不能撂挑子不干。这一门生意虽不大,但慕朝游也是竭力想做好的。每日总归要去店里转一转。
撑了把伞走在路上,伞面一转,惊起一阵燥热的风,慕朝游看了眼高高的日头,莫名就想到了王道容。
今天好像第五天他复诊的日子。
也不知道他眼上的伤到底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伸手摸到袖笼,指尖触碰到那只小小的香囊,才略微安了心。
这香囊她昨日赶工绣好了,正不知道要怎么送出去。怕哪天王道容来寻,或是路上遇到了,她还要回去跑一趟,便干脆随身携带着。
到了面馆,进厨房跟老吕打了个招呼,便开始上工忙活。
这几天店里生意不景气,慕朝游也在尝试做出改变,譬如说——凉面。
南国还不时兴这个。
慕朝游想复刻一下唐代风靡过的槐叶冷淘,便日日窝在厨房里跟老吕钻研这个。
据说,杜甫他老人家就酷爱吃槐叶冷淘,甚至还专门写实赞颂,全诗慕朝游已经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青青高槐叶”,“经齿冷于雪”什么的,记不住也不要紧,有这两句就够了。
到时候可以专门请人填诗,再当宣传语,大街小巷的传诵。
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还想把大学常吃的朝鲜冷面移植改良一下。
二人研究了一会儿,慕朝游顺便翻看了一下店里的调料菜面,眼看着又要见了底,索性便跟老吕阿雉招呼了一声,又打起伞出门采购。
哪知道刚租了一辆牛车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
如今,慕朝游已对王道容那辆马车眼熟到一眼就能认出来的地步。
是王道容?
慕朝游心里有几分惊讶。
他今日不是应当在府里复诊的吗?难道是诊治已经结束了?
那个香囊被她揣在了袖口,慕朝游想了想,拔步便追了过去。正好街上遇到了,就这样送给他吧。
她本来也想过要不要整治一桌菜,弄个浪漫的约会,再把香囊拿出来,后来总觉得费这么大劲拿出这么一个丑不拉几的香囊画面有点搞笑。
可能是个性使然,她实在不太好意思搞这么浪漫的东西,觉得尴尬,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不如就这样故作轻描淡写地塞给他。
想到这里,慕朝游赶紧叫牛车的车夫帮忙跟上前面那辆兰草纹的马车。
秦淮列肆周边本就人潮汹涌,河内大大小小的船只拥挤成一团,岸上也是车马如龙,游人如织。
牛车陷在人流里,一时走不动道,跟着马车走走停停好半天,好不容易走出秦淮河附近,哪知道那辆兰草纹的马车竟一路提速,往北而去了。
建康南贱北贵,东北方向颇多贵族住宅。
牛车一路跟着马车行进到青溪中桥附近,车夫心里打起了嘀咕,问她还跟不跟。
慕朝游当然知道自己跟踪贵族车马的行为看起来十分诡异,只好对那车夫说:“我认识前面那个贵人。”
其实她心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明明追上车,将香囊送给他就好,牛车的速度其实并不慢。
为何非要悄悄跟在他车后呢?
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日王道容垂着眼睫,思索出神的模样。
或许是因为初识情爱之故,王道容黏人,一天相处的这两三个时辰,他恨不得掰成八瓣来花,鲜少有走神的时候。
人的第六感一向玄妙。
心中不详的预感就像是入室抢窃,不速之客来得蛮横,又不讲道理。大概还是对他那天那一番复诊的说辞稍稍有些在意。慕朝游微抿了唇角,缓缓握紧了袖笼里的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