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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是他的,死是他的。

生生世世,她合该,她注定与他一人纠缠入血,入肉,入骨,入魂,旁人休想沾染分毫。

他并非无仪,无止,无礼。一念既定,王道容霎时心念通达,没有人能从他的手中夺走属于他的东西。

他只是抢回属于自己的人,算不得无脸无皮。

想到这里,王道容转身朝着佛陀里快步走去,腰间环佩琳琅有度,步履又恢复了往日的优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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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家酒肆门前。

谢蘅出了酒肆,略微深吸了几口气,这才调整了柔和的神情,走到牛车前。

魏冲正站在车辕边与慕朝游说话。

毕竟是韩氏亲生的,魏冲多多少少也沾染了点儿韩氏唠叨的脾性,碎碎念抱怨说:“阿姊你病没好怎么不早说,我租个车把酒送到你店里去就是了,何必再跑这一趟!”

慕朝游:“总闷在家里也不利于养病,这才想着出来走走。”

魏冲见她说得有道理,便也没再说了,只嘱咐她多注意身体健康,酒他明日亲自给她送去。

说完,少年抬眸瞥了牛车上的谢蘅一眼,眉眼凌冽,肌肉紧绷,方才那股柔软的老母鸡一般的神态霎时间消散了无影无踪。

刚刚谢蘅去了酒肆,他未来得及细问。

他不知道眼前这世家子到底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阿游阿姊和这些世家子关系匪浅,她不愿多说,他也不好多问。

但并不代表他就不警惕这些人。

谢蘅不傻,清楚地瞧见了这少年通身的敌意。

他也不恼,知晓慕朝游看重他,反而还冲他笑了笑,姿态放得很低,“小郎放心,我与你阿游阿姊是朋友,已经请了我家中医师诊治过了,药材也都是不缺的,由我照顾,若你阿姊有个万一,尽管唯我是问就是了。”

魏冲面色稍霁,他又瞧了谢蘅一眼。

……这个世家子倒是比之前那个姓王的要知趣一些。

该说的都说了,他也不好再强留慕朝游了,便又替她检察了车架,确认无恙之后,这才目送着牛车远去。

慕朝游因为头昏脑涨,还不清楚刚刚这两人的眉眼官司。牛车平稳,但仍有些许颠簸,她就将头轻轻靠在车壁上休息。

牛车到了佛陀里,谢蘅不放心她,本来还想跟着她进门,却被慕朝游给拦在了外面,客气地道了句谢。

谢蘅无法,倒也真不能罔顾她的意愿跟上去。

她如今与王道容闹得那样难看。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慕朝游不说,他也无从得知。

只想尽力待她好一点罢了。

奈何女郎真是被王道容伤狠了。

又冷又犟,活像个王八,谢蘅就像是对着王八左右大转无处下嘴的大灰狼,用尽了一切办法,也撬不开她这一身的龟壳。

谢蘅无奈走了之后,慕朝游强令自己别去多想王道容的生活作风问题,匆匆给自己煎了一服药,便合着眼躺回了床上挺尸。

数着羊捱了一炷香的功夫,竟真让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却不安危,好几次,慕朝游感觉都像是魇住了,想睁眼但两只眼皮黏在眼睛上,死活都睁不开。

王道容站在面前这间熟悉的小院前,已经站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了。

小院还是他印象中的模样,收拾得干干净净,院子里栽了树种了花,很是清新俏雅。

旁人来此可能看不出门道,但王道容一双眼清楚地就能瞧见门前排布的阵法。

慕朝游毕竟是个野路子,房前檐下布置的符箓与桃木,在他看来拙劣青涩得近乎可爱。

王道容往后退了几步,拖下木屐,拎在手上。

足下轻松一蹬,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围墙上的碎瓷片,翻过了院墙。

进了小院,少年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轻轻巧巧绕开几个机关布置,来到了堂屋卧房门前。

门前落了锁,但王道容从前也玩过这些机括奇巧,少年唇角不禁抿出一个可爱的,顽皮的笑,乌眼泛亮,袖中掣出一把短剑,将门锁夹在指尖摆弄了几下。

咔哒,门锁应声而开。

少年施施然地拢了袖口,缓步入内,只见床帐落着。

就洗手架洗了手,王道容自然而然地从袖中又取出一支香来,点燃了,待淡淡的栀子芬芳盈了一室,这才上前挑开床帘,静静地凝望着床榻间昏睡的女人。

慕朝游梦中也睡得不甚安危,蹙着眉,面色苍白。

王道容唇角淡淡的笑意消散了,容色多了几分自己都未觉的郑重,他的动作不禁慢了下来,轻了下来,他一眨不眨,紧紧凝视着她的睡颜,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皲裂的唇瓣。

这个让他这些时日辗转反侧,又爱又恨的人正一无所知地昏睡在榻上。

毫无保留地向他展示着柔软、脆弱。

方才他在门前盯梢了许久,就是在等这样一个机会。

这支由他亲手合成的安神香,香气绵长,足以令任何训练有素的刺客昏睡彻夜不醒。

他不必担心慕朝游会中途醒来。

王道容静静地瞧着她。

这同时意味着,他完全可以趁此机会对她做任何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