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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时值盛夏, 雨夜里的江水依然冰寒刺骨。

甫一下水,慕朝游便感觉到周身暗流汹涌,裹挟着她的手臂腿脚再不受控制, 她艰难地调整身形, 穿梭在水下,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古怪黝黑的影子。

透过粼粼的波光, 她能隐约看见头顶明灭的火光。船上因为她陷入了一片骚乱,有人呼喊, 有人奔走,也有人跳水。

慕朝游只看了一眼, 便收回了视线,她不敢冒头, 只能深深地憋足了一口长气,竭尽自己的所能藏在船底, 拨水往远处游。

水底乱流飞旋, 她整个人简直就像是滚轮中的仓鼠, 好几次险些迎面撞上水底的暗礁。想要全身而退无疑于天方夜谭, 她也只能尽量调整自己的姿势, 回身随流斜切着往下游, 身上到底被暗礁刮蹭撞击出了多少伤口,她也已经记不清了。

她疼得浑身发抖,精疲力竭,拨水的力道也越来越微弱,头顶的火光如梦似幻, 简直像是从天上洒落下来的。

正当这时, 忽然有一只冰冷的手搭上了她的肩头!慕朝游浑身一颤!转头正对上王道容沉静的视线。他乌发如乱藻一般在水中飘动,皮肤愈发惨白如鬼。

哪怕被暗流淹死, 被礁石撞死,她也绝对不要再被王道容捉住!

她不假思索用力挣开他的手背,奋力超前游去。王道容却紧随其后,奋起直追,丝缕血雾不断从他前胸散溢而出,如同水下一抹挥之不去的黏腻血色鬼影。

雨下得更大,而浪越急,混乱之中,慕朝游只觉被一股乱流裹身。就在王道容即将追上之际,她咬牙回身用力朝他心口蹬了一脚!

水下太过浑浊,她看不清王道容的神情,却感觉到脚踝被苍白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他如水草一般缠绕上来,拽着她的脚踝往下一沉,拥着她一起坠入水底。

湍急的水流撞入她的耳鼻,撞得她头晕目眩,她的腰背被他有力的手臂紧紧束缚,她的神志已然恍惚,下意识地拼命踢打撕咬。

王道容抿紧了几无血色的唇瓣,前胸的箭伤不断渗出游丝鲜血,却依然不肯松手,水流裹挟着两人在密布的礁石间横冲直撞。

眼看着又要撞上近在咫尺的暗礁,王道容不假思索,迅速调整身形,将人挡在自己怀里,伸手护住她的头。手臂被礁石割开一道寸深的口子,他也浑然不觉。

孰料下一秒,他忽觉胸口又是一痛,王道容怔愣间,却对上慕朝游燃烧着恨火的双眼。她浑身上下也被礁石撞得伤痕累累,却咬牙拔出绑在背后的最后一支箭。用力将箭矢狠狠扎入他的心口。只可惜受水底浮力所限,她也已经精疲力竭,箭矢只浅浅地刺破了他的皮肉。

做完这一切,慕朝游也终于用尽了最后一缕气力,她的耳鼻不断呛入水花,眼前一黑,意识逐渐模糊,身子越来越轻,只能任由水流将自己卷去未知的远方。

恍惚间,那道淡青色的人影却又阴魂不散地再一次追上她,双臂将她箍紧。

她的唇瓣落下了个冰冷柔软的东西,恍若冬日的细雪,淡淡的,温和的生息接连不断地透过王道容冰冷的唇瓣渡入她的口中。

王道容一边不断箍着她上游,一边给她渡气。

她终于回过一缕生机来,咬着牙虚弱地说:“放开我。”

王道容瞥她一眼,置若罔闻地继续附唇在她唇瓣间辗转,又顺手卡住她的下颌,指间捻了什么东西推入她口中,“吃。”他附唇在她耳畔,吐息冷淡,仿佛对她已经痛恨嫌恶至极。

慕朝游咬紧牙关。那东西味道古怪极了,王道容见状,便伸出指尖用力按住她柔软的舌尖,将那东西推入她舌根,逼着她吞了下去。

很快,慕朝游便感觉浑身上下热了起来,她微微一怔,猛地睁开眼黝黑清明的双眼,回过神来,这感觉太过古怪,她原本无力的四肢好像又重新涌生出了力量,精神高度兴奋。

求生的意志顷刻间战胜了她对王道容的恨意,慕朝游咬咬牙主动踩起水来。

他们抱在一起,如江面的浮萍一般随波逐流,每当体力不支时,王道容便一边为她渡气,一边取了那东西喂给她吃,他不仅喂给她,自己也吃。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一阵水流将他们齐齐冲上了岸。

王道容不假思索,先将慕朝游推上岸,慕朝游瘫倒在岸边,剧烈地咳嗽起来。夜风裹着冰冷的雨丝拍打在她的身上,她非但没觉得冷,反而越热,热得恨不得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下来。

王道容微微平复了呼吸,绞了一把湿发,一瞥眼便瞧见慕朝游咬着嘴唇,蜷缩在江岸的白沙间。她苍白的脸颊飞起情—潮的嫣红,呼吸急促,像被冲上案的鱼难耐地摩—挲着。

王道容不由顿了一顿,慕朝游不知道她吃的是什么东西,但他很清楚,他喂她吃的是五石散。这本是他当日用以装病脱身之用,还剩了许多。

他俯身探了探她的额温,她第一次服散,又吃了这样多,反应远比他想象中剧烈。他的指尖不由自主地顺着她滚烫的面颊滑下。

王道容克制地收回手,俯视她欲—求不满的丑陋模样。

或许他不该救她的。

那刻毒的怨恨又讥嘲又淡淡在他眼底浮现。

王道容眼睫轻颤,神情有几分自己也未曾觉察的专注,似痴迷,又似嫌恶。指尖不由自主地顺着她滚烫的面颊滑下,一直滑落她唇瓣,拨开那两瓣淡色的唇肉,抚—摸着她口中柔软的舌尖。

她每一次急促的吐息,每一次动人的呻—吟。都使他心底的恨意更刻骨几分。更令王道容认清了那个冰冷的事实,她非懵懂少女,已然通晓人事,很明显,她下意识地渴求。

王道容苍白修长的指节忍不住攀上她的纤弱的脖颈,仿佛他指尖略微扼紧,便能轻而易举地夺走她的性命,结束他连日来的噩梦。方才不得已之下,他喂她吃了不少五石散,才勉强保住了她的性命。如今药效发作,她体虚力弱。明显已不能够承担药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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