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谣言还没有在雍畿扩散开来的时候,祁和已经赶去了司徒器跳河的“事发”现场,当事人司徒器和坞堡里的一个小男孩正在河里游得正欢。

身姿矫健,勇往直前。

这个冬泳游得就让人替他们浑身一颤,但河中的两个游泳健儿却完全没有受到恶劣天气的影响,依旧手脚并用,在溅出来的白色浪花中,像鱼一样游刃有余地穿梭前行。

司徒器采用的是标准的自由泳姿势,一手向前,头与此同时转到斜后方换气,然后这手斜插入水,换另外一手向前交替,头转到另外一侧斜后方换气,如此周而复始,在两脚绷直不断地交替打水里,达到最快速游泳的目的。

现代公认的最快泳姿便是这样的自由泳姿,是最省时的却也是最省力的。

坞堡的小男孩用的就完全是自学成才的游泳方式了,他的泳姿毫无技术可言,但就是游得异常快,因为他不需要换气,全程头都在水面上,靠水下的四肢飞快地划动来维持人在水中运动的平衡。两腿一次收翻蹬夹,就能在水中划到很远的地方,主要是不费力,游起来就和玩似的。

两人可以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齐头并进在冬日的河流之中。

在祁和闻讯赶来时,他们已经在不算湍急的小河横面游了好几个来回,但至今谁也不服谁,依旧在继续着这场无声的较量。

祁和很怕他们因为在下水之前没有做好足够的拉伸运动,导致在冷水里游泳的时候腿部抽筋,进而陷入危险。

但这两人却越游越红光满面,一点都不觉得冷。

最终,两人还神奇地化敌为友,在小河里游出了奇怪的感情。至于输赢,那却是没有的。毕竟司徒器是大人,和小孩子比赛,根本没办法分出来个真正的胜负。虽然肯定是司徒器比对方快,但司徒器却坚持大人要让小孩子一段距离,对面的小男孩却并不能接受这个施舍,两人再一次争执了起来,到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只能算他们打个了平手。

两人齐齐上岸时,下面的人一下子就围了上来,为他们遮风,也为他们递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被子、热水以及暖炉。

祁和在一旁看着司徒器紫白的唇,都快要气死了,但祁和也知道这不是个发脾气的好时候,让司徒器赶紧去就近的屋子里脱下湿漉漉的衣服才是最重要的,要不然肯定会感冒。等司徒器换上干燥的新衣,喝热汤休整一下,他们再说其他也不迟。

司徒器看都不敢看祁和,他也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很没谱的事情,裹着被子灰溜溜地从祁和身边走进了生着火的木屋。

倒是那个小男孩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在田地里野惯了的样子。

祁和在心里冷笑,等下叫你爹娘来了,你就知道什么叫怕了!

是的,没错,祁和就是这么“卑鄙”,他再次发动了“叫家长大法”。他不好收拾别人家的孩子,却可以叫别人来收拾自己家的孩子。农村家长也果然到位,养孩子虽一直是散养,却又奉行棍棒教育,在谢过来报信的人之后,当下就提着擀面杖来教训孩子了。

祁和看见擀面杖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他只是希望那小男孩受到一些教训,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冲动又危险的事情了。他希望对方能够记住,冬泳可不是闹着玩的。

没有接受过循序渐进的特殊训练,就这么突兀地下水,除了抽筋以外,还有各种各样的隐患,类似冻伤啊、风寒什么的就不说了,最重要的是万一呛水,器官都有可能被冻坏。这真的很严重,不能当儿戏。

但祁和的目的是让对方接受教训,不是看着对方被活生生打死。两辈子祁和都没有被家长打过,看见那么粗的擀面杖,忍不住有点心颤。

他转而想要先做做家长的工作了。

结果,他们一行人到了小屋外,就听到屋里两个刚刚还在哈哈大笑的家伙,这会儿又已经掐了起来,还真是谜一样的情谊。

起因是一个说:“我花娘什么都会!”

另外一个说:“我阿和是‘宛丘四公子’之一,有什么是他不能的?”

小男孩倔强地再次起了个危险的头:“我花娘敢吃屎!”

司徒器:“……”犹豫了,就到底要不要继续吹牛这件事,他脑海里很是天人大战了一波。

门外的祁和差点原地爆炸,你特么竟然敢犹豫?不是,你特么犹豫什么呢?!

祁和再顾不上刚刚嘴里还在和别人的家长说的什么要以理服人,直接冲进去就揪起了司徒器的耳朵:“你刚刚说什么呢?!”

司徒器要是想,那自然是可以轻松从祁和手上挣脱的。

可是……

他根本不想啊。

哪怕是被这么狠狠地捏着耳朵,司徒器都觉得要开心死了好吗!这还是他和祁和除了意外拥抱以外,身体接触最长的动作呢!祁和的手可真软,指腹上一点老茧都没有,有的只是说不上来的绵软,还带着香气,像药香,又似茶香,带着苦尽甘来的雪松凛冽的气息。

村里的夫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着既然连公子和都这样了……

那自然是一个重新抄起擀面杖,一个抬起一脚就取下了自己的鞋子,就这样准备原地男女混合双打地教训孩子。这小男孩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看就是个皮实的,根本不怕爹娘,跳起来就跑,和个钻天猴儿似的,一蹦三里,抓也抓不住。

等好不容易抓住了小男孩,爹娘的“武器”还没挨着他的皮呢,他已经大声号啕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的,好像真的怎么地他了,让他的爹娘无可奈何。

祁和看了看还在那老老实实等着他放下耳朵的司徒器:“……”

司徒器还在贱兮兮地表示配合:“是不是手不舒服了?要不我自己来吧?保证捏红捏疼了!不给你添麻烦。”

祁和:“……”你特么是个抖M吧?!

最后这事也只能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在司徒器写了整整十页检讨,深刻反省了突然冬泳的种种危险之后。他保证他以后绝对不再这样莽撞了,也不会撺掇其他孩子跟他一起。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祁和冷笑了一声,呵,成年人可不会和小孩子去拌嘴。

“那是情不得已,是为了维护你的名声!那小子竟敢说这世界上还有比你更好的人?!”司徒器那必须不能忍。

祁和也是哭笑不得。

司徒器还把这一经历记录在了他的小记里,成为了后世创作以他和祁和为蓝本的大IP电视剧时不可或缺的素材。

祁和还被做了个生无可恋的表情包——“我怎么早没发现你是个沙雕.jpg”。

当事人表示很后悔,特别后悔。

又一日,村里的小男孩和司徒器再次狭路相逢。司徒器当时正在和祁和遛狗,柠檬到了坞堡之后心就彻底野了,一天不遛个两三回,它是不会善罢甘休了。最主要的是,哪怕它已经学会了自己遛自己的强大技能,却还是更喜欢让祁和遛它,上蹿下跳地表达着开心。

柠檬的乡村生活可比祁和丰富多了,这一路不是撵鸡就是追鸭,哪怕被凶悍的大鹅啄了,依旧能勇敢地的二次去和对方战斗。真是一条厉害的小狗,战斗力约等于0.5只鹅。

小男孩怀里也抱了一只宠物,是只用小鱼聘回来的狸奴,也就是猫。就是很常见的三花母猫,战斗力那是猫中都少有的可怕。野性难驯,哪怕是它的铲屎官让它不开心了,也会分分钟让对方接受猫猫拳的制裁。

小男孩一脸惊喜地对着柠檬道:“阿呀,这就是阿和吗?”

祁和:“???”

司徒器:“!!!”

“来,互相认识一下,这是花娘哦,超厉害的!”小男孩还浑然未觉,抱着花娘蹲下,小心翼翼地想要去和柠檬认识一下。

一猫一狗,同时拱起了背,警惕地看着彼此,想要确立自己的大佬地位,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而司徒器在对上祁和笑眯眯的眼睛后便知道了,自己凉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一点都没听出来那小孩说的“花娘”是只猫啊!他清清楚楚听到他说,花娘是最好看的“人”了,这才下的场啊!不对,他真的说过吗?说过吧?还是没有?突然陷入窒息般的沉默。

等花娘的事情告一段落,谢望的信也终于辗转从雍畿寄来了坞堡,由女天子到太子,再从太子到司徒器,最后到祁和这么一条链地传递了下来。

然后所有人都知道了,宸王这个神经病在线发疯,要杀了司徒品。

谢望在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的同时,也设法告知了司徒品,要他尽量保证自己的安全。

司徒器这个当弟弟的也不是吃素的,当下就有了个更加神经病的想法:“我先去杀了他!”这话听起来很危险,其实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然后……

第二天,就从雍畿传来了消息,确实有人死了,但不是司徒品,而是鲁王。

鲁王是女天子同父异母的弟弟,不是个什么好弟弟,也不是个好王爷,甚至没有个好脑子,但他毕竟是闻氏皇族的亲王。他于清晨被守夜的仆从发现,吊死在了房梁之上,仆从慌得六神无主,可以说是直接就被吓破了胆子,翻来覆去地只会说一句话:“我只是去了一趟茅房。”

他就离开了鲁王这么一小会儿,再回来时,鲁王就没了,任谁都会精神崩溃。据说鲁王死的时候仍睁着双眼,舌头吐得老长,一看就是要变厉鬼的架势。

谁杀了鲁王,成为了雍畿当下最新鲜热门的话题。

这场大型狼人杀,也随着鲁王的出局而再一次被搅了个天翻地覆,僵持的局面彻底崩盘,谁看谁都像是在看狼。

代王与田王虽然很防备鲁王,但是在鲁王死后,他们却好像突然想起了鲁王的好,发誓要为盟友复仇,并说到做到。当天晚上,夜游未归的东海王嫡子的头,就被挂在了东海王府的大门上,伴随着一声震颤整个夜空的尖叫,拉开了正式战争的帷幕。

人们高喊着血债血偿,实则不过是为了满足内心中名为“欲望”的野兽,谁都想入主皇宫,坐上那张全天下最尊贵的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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