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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寻月上前行礼道:“见过王爷,不知今日王爷今日身子如何?可还难受?”

谢尧臣勾唇冷笑一声,将手里的杆子扔给辰安,朝她踱步而来,在她面前站定,嘲讽道:“你还有脸问?”

宋寻月干涩的笑笑,道歉道:“委实没想到王爷酒量那么浅。”

谢尧臣:“……”

还成了他的不是?

谢尧臣这次没敢犟嘴,生怕再被宋寻月狠狠摆一道,生生忍下,岔开话题道:“今日进宫了?”

宋寻月点点头:“是,仪妃娘娘召见。”

谢尧臣派出去的人,先宋寻月一步回来,今日宋寻月都干了些什么,他已了熟于心。

便接着问道:“今日进宫,我母妃可有为难你?”

宋寻月笑道:“仪妃娘娘心善,妾身今日去的晚了,娘娘都未责罚,只是问了妾身几句话,丝毫不曾为难妾身,妾身心头,当真感激不尽。”

啧啧啧,谢尧臣听得连连咋舌,这能耐,不去勾栏瓦肆献上一段还真是埋没了。

他微微眯眼,接着问道:“本王有些日子没见母妃,母妃没让你给本王带些什么吗?”

宋寻月佯装不知,蹙眉道:“不曾,想来妾身因换亲到王爷身边,娘娘不喜妾身,故而什么都没教妾身带。”

谢尧臣静静看着宋寻月撒谎,随后道“哦……既如此,本王明日进宫去见见母妃。”

那怎么成?宋寻月一惊,若是明天去,林穗穗的事不就暴露了吗?

她脑子转的飞快,脸上笑意僵硬,忙道:“其实,娘娘确实有东西让妾身带给王爷。”

谢尧臣含着假笑,问道:“不知是什么?”

宋寻月故意将语速放的极缓,生怕自己卡壳,被谢尧臣瞧出破绽,笑道:“是妾身和娘娘给王爷准备的一个惊喜,得等些日子再给王爷。”

若是查出林穗穗来历干净,她就抓紧把人拾掇拾掇给谢尧臣带回来,若是真的有问题,她就准备另外去找个貌美的,老实的,给谢尧臣聘回来。

至于仪妃若是问及林穗穗,宋寻月还没想好,但车到山前必有路,她肯定能圆得天衣无缝。

“哦……”谢尧臣笑意愈发的假:“惊喜啊……”

宋寻月笑着糊弄道:“对,对,惊喜……”这样的话,即便他进宫,仪妃说起林穗穗,她也不算是故意瞒报,还能借口正经抬进门,拖延一阵子。

谢尧臣委实想看看宋寻月到底想玩儿什么花样,便道:“既如此,那本王就先不进宫了。”

宋寻月大大松了口气,谢尧臣复又从辰安手里接过锤丸的杆子,对宋寻月道:“本王就是关心下你,看你有没有被母妃为难,既没有,你早些回去歇着吧。”

宋寻月如逢大赦,不仅再次感叹谢尧臣的善良,行礼后,携了星儿的手,一溜烟的跑了。

谢尧臣看着宋寻月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宋寻月回了自己的嘉禾院,抓紧让寄春和星儿给她换衣服,待重新沐浴更衣后出来,饭菜正好已经端上桌。

宋寻月在桌边坐下,唤来寄春,叮嘱道:“寄春啊,今日仪妃娘娘送的人,暂且别告诉王爷,我想着,等时候到了,给王爷个惊喜。”

寄春其实不大喜欢仪妃送妾的行为,撇撇嘴道:“王妃娘娘您别难过就好。”

宋寻月道:“不难过,别担心,去吃饭吧。”

寄春行礼后退下,人刚走,宋寻月便塞了筷子给星儿,一起开始吃饭,对她道:“等吃完饭,咱们写封信去平江府给外祖家。”

星儿道:“小姐想老爷和老夫人了吗?”

宋寻月道:“想是想了,不过有更要紧的事。得让外祖家,帮我安排些能用的人。”

其实关于外祖魏家,有件事宋寻月一直有些困惑,她八岁那年,外祖父被外放,官位往下扒了三级,如今只是正六品。

她那时太小,一直不知道外祖家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得罪了皇帝,这次她想一道问问清楚。

星儿应下,宋寻月对她道:“等写完信,咱们得去把咱们现在产业里那些庄子归拢下,按距离排个序,等林穗穗的事过去,得准备着去庄子上瞧瞧。”

这些都是她的产业,从眼下的情形来看,仪妃不喜她,说不准今日一个妾,明日又一个妾,而且迟早要给谢尧臣纳侧妃。

妾室还好,若是侧妃,她这个不得宠的王妃,在府里委实尴尬,等谢尧臣的危机一解决,她就得走人。而这些庄子店铺一类的,以后就鞭长莫及,所以她打算去看看,看看之后,全卖了,都换成钱带着,届时投奔外祖去。

这些产业要往外盘,可不容易,怕是得些时日,须得现在就打算起来。

心里惦记着事,宋寻月和星儿很快吃完饭,便着手去忙了。

宋寻月的日子,眼看着越来越有奔头,而安济坊顾家,此时此刻,宋瑶月却坐在榻上,背着顾希文哭泣。

顾希文站在她身后,手捏成拳,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宋瑶月哭着道:“我为你放弃高门不嫁,为你损失两万两嫁妆,可你心里却根本没有我!”

成亲这么几日了,回门都回来了,顾希文却一直不跟她圆房。

宋瑶月当真委屈,前后两世,一共嫁了两次人,她却未过过一日真正的夫妻生活,连男人完整的身子都未见过。

她要身份有身份,要样貌有样貌,怎么就得不到夫君的喜爱?

听着宋瑶月这几句入耳,顾希文愈发头疼。

从成亲到现在,短短几日,单就这句为了他放弃一切,听得他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他对这种话,当真厌之心骨!

他出生曹庄,爹娘、叔婶,皆乃曹庄佃户,十一岁那年,庄子里爆发天花,爹娘皆于那年过世。

他幸免于难,被叔婶收留。

家中本就不多的积蓄,皆为叔婶所取,那时他们便常说“我们收留了你,让你把爹娘的积蓄给我们怎么了?你吃饭不要钱吗?”“我们为了养你,得没日没夜的干活,让你给家里做顿饭怎么了?”

如是云云,他听过的数不胜数,如今倒好,娶回个夫人,又在他耳边一遍一遍念叨这些话。

若不是得罪不了宋家,他当真很像掐着宋瑶月的脖子问问,她换亲,他逼的吗?

但他不能这么做,顾希文只好耐着性子,在她耳边哄道:“夫人别多想,夫人的恩情,我都记着,不会亏待夫人。”

宋瑶月转身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横眉问道:“那你为何不和我圆房?”

顾希文心头一刺,是他不想吗?

那些挥之不去的阴影,又在脑海里旋绕。在叔婶身边半年后,曹庄东家贺员外,打算将原本租赁给爹娘的土地转出去,但叔婶想要,就求上门去。

贺员外本不同意,但看到年仅十二岁的他之后,便同意了,但条件是,他每三天要去贺府一次。

叔婶明知道会发生什么,却依旧让他去,他们因此从贺员外身上的得到的好处越来越多,日子也越过越好,但他的死活,谁在意过?

起初他抗拒,可后来发现,谁都能从他身上得到好处,唯有他自己不能。于是他便选择顺从贺员外,条件是,教他读书。

整整十年,直到他二十二岁考上秀才,这一切才算结束。

贺府里的少年少女不止他一个,都是样貌清秀,唯有他借助贺员外府上一切,跳出命运牢笼,但代价是,作为男人,他常常感觉不到该有的感觉,有时可以,大多数时候不行。

若嫁他的人是宋寻月,她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为难他,但是面对宋瑶月的咄咄逼人,这般隐疾,他又如何说的出口?

他这辈子能做的,就是往上爬,努力爬的越高越好,爬到没有人欺辱他,没有人敢因此鄙夷他的地步,

顾希文正愁不知该怎么糊弄宋瑶月,外头却忽然传来敲门声。

二人齐齐抬头,宋瑶月擦去眼泪,忙问道:“谁呀?”

顾希文道:“我去看看。”

顾希文出去开门,宋瑶月连忙去对镜整理自己,叫自己脸上看不出一点泪意,便也含笑跟了出去。

院门打开,一对中年夫妇出现在门外,顾希文当即冷了脸:“你们来做什么?”

那男子说道:“听你成了家,还是四品官家的小姐,我们做叔叔婶婶的,合该来道喜。”

顾希文正欲摔门将他们赶出去,怎知身后的宋瑶月却朗声笑道:“哎呀,原是夫君的叔叔婶婶,快里边请。”

俩人面上当即有了喜色,那妇人道:“瞧瞧,这妮子多稀罕。”

说着,二人直接越过顾希文进了院子,撞得他身子左右慌,和宋瑶月亲密的达上了话。

听着身后叽叽喳喳的喧闹,顾希文仰头闭目,深吸一口气。

宋瑶月从身后推了顾希文一把:“你叔婶来了,还不来招呼?纷儿,去备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