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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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北宸老祖两百年的祭祀大典, 本意为六派宣示强盛势力,一则震慑魔教,二来也向其余正道门派显摆显摆。谁知祭典过程一波三折,祭典结果适得其反, 不但让人看出了六派之间面和心不和, 最后还闹出了武元英这等惊世骇俗的惨事。
正如蔡昭所说, 这场祭典真是晦气极了。
原本祭典之后要大宴三日,此刻聚集在万水千山崖上的众多门派看出了北宸六派的尴尬与不快, 纷纷迅速告辞,连晚饭都不吃了。虽然青阙镇上的客栈掌柜全都一副欠债不还的死人脸, 但饭菜再难吃还能毒死人不成。
率先离去的是善解人意的长春寺,法空上人临走前,回头看了眼辉煌壮丽的暮微宫,忽对蔡平春说了一句‘老衲近来总是想起令姐’。
觉性禅师没跟着一道走,按计划带着妹妹宁小枫与外甥蔡晗外加一大堆箱笼包袱去探望病重的宁老夫人。悬空庵众尼离去前, 他还十分热情的邀请静远师太一道前往, 说不定就是老姐妹的最后一面了, 谁知反引来静远师太一通‘出家人无牵无挂不染尘埃’的教训。
觉性禅师等静远师太走后,才对蔡昭小姐弟说:“出家人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嘛, 真要六亲断绝弃俗出世, 索性连寺庙周遭的瓜果田园都不该要了, 大家伙一道化斋乞讨去才是。”
觉性与宁小枫这对兄妹岁数相差颇大,宁小枫还没踏入江湖, 觉性就已授业圆满了。据说,禅师年少时还在外头当过六年邋遢和尚。
前三年混迹于江湖, 行止潇洒不羁, 业务荤素不忌, 架没少打,酒肉也没少从肠子里过。
后三年春风化雨于市井百姓,热衷为街坊领里排忧解难,强项是劝导婆媳纠纷妯娌矛盾以及兄弟分家。
要不是聂恒城忽然倒行逆施,长春寺急急召他回寺护法,他都快自立长春寺污衣分舵了,香火生意包管比总舵还旺。
六派中最先离去的自然是太初观,理由大家都懂,是以亦无人挽留,只戚云柯拉着王元敬很是说了一番勉励的话,意为不要气馁努力重振门风云云。
身受重伤的武刚与武雄就留在万水千山崖上养伤,等痊愈后看他俩愿意去哪儿都成。
其实这也是戚周等人商议后的结果。
这两人本是武元英的堂弟,自幼被武元英带入太初观教养,对堂兄自是忠心耿耿。此时裘元峰虽死,但其心腹弟子难免不对这两人心怀怨恨,若是再生出些事故,太初观的名声就更雪上加霜了。
其次离去的是广天门与驷骐门。
宋时俊急于回去整顿门户。待这趟回去,他决意用酷寒严冬般的无情对待那些徇私舞弊的大小管事,用烈日灼灼的热情对待雷公寨的孤儿寡妇,最后再用秋风扫落叶般的真情好好梳理门内弟子,力求将裘元峰这等桀骜不驯心怀怨愤的家伙清理出去。
杨鹤影是因为幼子受了惊吓,吵闹着要回家,爱子如命的杨门主自然无有不从。
佩琼山庄众人最是有礼,帮着青阙宗子弟将一地狼藉的朝阳殿整理干净后才告辞。
周致臻摸摸蔡昭的头,告诉她在青阙宗待不下去就去佩琼山庄。
周致娴也摸摸蔡昭的头,叮嘱她好好吃饭不要着凉。
周玉乾周玉坤嘻嘻哈哈也想来摸蔡昭的头,被蔡昭凶恶的一人一巴掌打了回去。
再是落英谷。
蔡平春送走了觉性禅师与妻儿一行人,并不急着回谷,打算先去常家坞堡被攻破的遗迹看看,之后再回来与戚云柯商议为常家满门复仇之事。
最后只剩下蔡昭。
她呆呆在万水千山崖前站了半天,看着铁索上的人们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浓雾中。
常宁知道她是第一次离开父母亲人,便劝慰道:“想开点,人总要长大自立的,你看我都家破人亡了,不也好好的么。”
蔡昭:“……求求你,以后劝人时莫用嘴。”
蔡昭终于看见了戚云柯为她精心准备的椿龄小筑,果然屋舍精致,风景曼妙,前有花木后有溪流,春能赏花夏能垂钓,看的蔡昭心旷神怡。唯一的缺点是离其他同门的住处近了些,尤其是宋郁之,两所居处之间只隔了条小溪和两排绿竹,倘若戚凌波跑去非礼宋郁之,宋郁之只要喊一声蔡昭就能过去路见不平。
常宁全然不同意蔡昭住在这里,坚持要求她到自己居所附近去,以便贴身保护自己。
蔡昭自然不乐意,宁愿常宁搬来椿龄小筑住,然而常宁振振有词——
“你知道武元英究竟为何会落到那般不堪境地么?”
“……因为魔教凶残。”
“魔教是头一日这么凶残吗,我们还是要多从自身上找缘故。”常宁苦口婆心。
“因为裘元峰卑劣凉薄,苍穹子私心太重?”
“错!人心多恶,好人只是少数。裘元峰与苍穹子这样的货色也只能算平常。太初观最大的错处,就是找错了朋友!”
蔡昭一脸茫然。
常宁问她:“倘若那开阳长老是你叔祖父拼却性命捉拿来的,你姑姑和父亲愿不愿意拿这人去换武元英?”
“自然愿意!”蔡昭斩钉截铁,“在我姑姑心中,一百个恶人也抵不过一个好人。大不了暗中动些手脚,换人之前偷偷废了那老贼。只要能救武大侠回来,很是值得。”
“你瞧,这就是差别。”常宁嘲弄,“尹老宗主就不愿意。”
他又道,“就算落英谷没有可交换的人质,但当年苍寰子若肯放下成见,诚心诚意拜请你姑姑帮忙,以蔡女侠的为人会置之不理么?”
蔡昭想象姑姑素行,喃喃道:“再怎么,她也会亲自去探探武大侠的生死吧。”
常宁:“你姑姑杀聂恒城够呛,但收拾个把长老全身而退不在话下,何况那会儿她身边有的是热血欢腾爱闹事的弟兄。”
蔡昭想了想,觉得还真如常宁所说。
常宁道:“不过是折断了把剑,苍寰子师徒就觉得颜面大失,端着架子冷着脸,不肯放下身段求助,却把尹岱那个老狐……当作至交好友,却不知人家几十年来滑不溜手,小事还好,大事怎肯替你担着。”
“至于么,不就是住哪儿么,犯得着这么长篇大论的。”蔡昭,“你到底要说什么,再绕圈子我就走了。”
常宁皱眉:“对于那些不值得结交的人,难道你不觉得该离的远些么?苍寰子师徒三人正是因为交错了朋友,才落得凄惨下场,你难道没有一点感悟么。”
蔡昭当然有感悟,但不是感悟常宁说的这些。
她慢吞吞道:“我姑姑说过,不要去嘲笑可怜之人。哪怕可怜之人都有可恨之处,但他们已经自食其苦了,旁人不该嘲笑。”
“……”这下轮到常宁有感悟了,他动容道,“蔡女侠是真正的慈悲心肠。”
“这话我爱听。”蔡昭微笑,“行了,我叫人把行李搬去你那儿吧。”
常宁:“……你怎么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和气生财嘛——反正我不答应,你也会又哭又闹到我答应,还是省些力气罢。”蔡昭双手负背,留给他一个老气横秋的悠哉背影。
常宁的居所名叫清静斋,靠山面林,甚是僻静,往右左拐是药舍,方便就近熬药取药,往左右拐是一口笼在山坳中的温泉,方便运功散毒。要说戚大宗主对常宁这位故人之子照料的也算尽心了,奈何有一对打不得骂不听的母女在旁坏事,也是无可奈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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