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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擦汗。”宋郁之道。

“?”蔡昭看向青年光洁如玉的高高额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替你想的招数。”

蔡昭秒懂,大赞宋郁之乃同道中人,于是连忙踮起脚尖,举着粉白色的小花手绢在宋郁之英挺的额头上按了下去——

也不知是不是这个招数威力太大了,才擦了两下,戚凌波就满身风雷的杀至,后头跟着躺在担架上的戴风驰。

“你在做什么!!!”看见未婚夫与死对头亲昵的站在一处,还肌肤相接,戚凌波只觉得寸寸肌肤都要烧裂开来,双眼赤红欲噬人一般。

这声大吼直接带动全场轰动——

一边是父母之命,一边是两情相悦,宋三公子应当如何取舍呢?

众弟子激动的在心中挥舞小拳拳,人叠人人挤人人压人拼着命来看这出好戏。

蔡昭大喜过望,她要的就是这效果。

“哎哟喂,这不是凌波师姐么?这大日头的,师姐怎么屈尊降贵来这里啊!”这次轮到她娇滴滴的阴阳怪气了。

“蔡昭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寡廉鲜耻,朝三暮四,你你你竟然敢来勾引郁之哥哥!”戚凌波愤怒的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蔡昭一脸柔弱的微笑:“师姐怎能这样说小妹呢,师姐您一定是误会了,我心中只是将三师兄当作哥哥……哎呀太恶心了我说不下去了。”

她自己先起了鸡皮疙瘩,索性将假面一撕,冷声道,“实话跟师姐说吧,我就是有意的。师姐抄掉了我的后路,我还要什么脸面呢。凌波师姐你自作自受,活该有此一报!哼哼,踢翻了我的碗你还想自己好好吃饭,想得倒美,难道我不会从师姐碗里夺食么!”

戚凌波尖叫道:“什么自作自受,你自己臭不要脸就怪到我头上来!这件事我绝不与你善罢甘休…啊,你…!”

蔡昭懒得和这蠢女废话,决定给她加点力气,于是扭头微笑的又给宋郁之擦汗去了。

戚凌波浑身冒烟,一头撞过去就要去撕蔡昭的脸皮,谁知却叫宋郁之提前一步挡住了。她心碎欲裂,正要含泪质问未婚夫为何胳膊往外拐时——

“你在干什么?!”同样的质问,惊雷般的冷厉喝声。

话到人到,常宁长袍广袖翩飞,身形如飞鸿惊电,炫目之极,瞬息之间就从演武场外飞跃而至。

这股气势霎时镇住了所有人,也高兴坏了所有人——这是瓜田要大丰收了吗?!哦也!

蔡昭没反应过来,呆呆的:“咦,你不是在闭关么?噢,我记起来了,你今天出关。哈哈,哈哈,恭喜恭喜。”

常宁脸色铁青,一把将女孩从宋郁之怀中拽了出来,“你究竟在做什么!”

蔡昭欲解释,看看宋郁之,再看看戚凌波,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最后无奈,“其实不是你看见的那样,我可以解释。”

戚凌波尖叫:“解释什么解释,就是你在勾引我的郁之哥哥!”

蔡昭立刻不想解释了,似笑非笑,“的确没什么可解释的。大家同门手足,相互关怀,相亲相爱,亲如一家嘛……”

宋郁之眯眼:“常世兄,看来你是功力尽复了。”

常宁冷笑:“宋三公子,看来这两日你福分不浅啊。”

“好说好说。”

空气中似有电花闪过,蔡昭无来由的背心一凉。

戚凌波哪能放过她,大叫道,“小贱人你知不知道廉耻,东勾引一个西勾引一个,丢尽了我们北宸六派的脸!”

蔡昭心想你老母年轻时那才叫一个精彩纷呈,我这才哪儿到哪儿——不过几百册话本子的经验告诉她,此时此地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溜为妙。

戚凌波这话叫宋郁之眉头一皱:“北宸六派中不论男女,并不忌讳数次婚嫁,只要是直截了当光明磊落的,有何不可。”

常宁哈的笑出了声:“这倒是,宋家门里风流的男男女女着实不少。”

戚凌波心知说错了话,但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未婚夫下面子,还是红了眼眶。

戴风驰护美心切,立刻叫嚷起来,“三师弟,凌波是女孩子家,你怎么对她说话这么不留情面……”

“蔡师妹!”冷不防侧边插来一个气恼的声音,“师妹要去哪儿!”

丁卓不知何时也来了,气呼呼直挺挺的站在正当中,活像一杆宁折不弯的□□。

顺着他的声音,几人扭头看去,只见刚刚溜出三步的蔡昭尴尬的停住脚步。

“哈哈,呵呵。”蔡昭赔笑,顾左右而言他,“咦,丁师兄怎么来了?今日不在破竹轩里练功么?”她这位四师兄一年到头见不到人,不是正在练功,就是准备要练功。

丁卓气的一个字也说不出。

总算樊兴家喘着气赶来,替他说了,“四师兄是来找师妹你的。”

蔡昭一愣:“师兄找我何事。”

“当然是比武啊!”樊兴家也无语了。

蔡昭背后一凉,“不是十日后么……”

“今日就是第十日!”丁卓气的脸色铁青。

蔡昭张大了嘴,半晌才想起来,当下是真正的万分歉意,连声道:“对不住对不住对不住,四师兄真对不住,我我我……要不咱们这就找个地方比武去?”

常宁冷笑一声,“丁少侠不必气愤,蔡师妹这两日忙着与宋公子‘亲如一家’,自然不记得与丁少侠之约了。”说着,恨恨瞪了蔡昭一眼。

蔡昭缩了下脖子。

宋郁之不悦:“常兄说话不必这么难听。”

“行,那我说点别的——有婚约的男人平素行事更该比寻常人检点,不要以为半推半就就毫无错处了,但凡不坚拒未婚妻以外女子的男人,都是水性杨花!”

“婚约是长辈之意,若是实在不合适,不如早日了结,何必误人误己。”宋郁之忍耐不住了,这是早就藏在他心中的话。

戚凌波哪里听不懂,在旁咬唇落泪。

“呵呵,若依宋公子之言,若成婚后一看不合适了也能随时了结喽?”常宁拉起蔡昭,“你看看,宋家门里果然皆是风流成性之辈。若是换了我,只要定情,此生必定至死不渝,骨灰都该倒在一个匣子里!”

蔡昭又惊又吓又呆,话说是早日了结还是倒一个骨灰匣都跟她有什么关系,她的未婚夫姓周,既不姓宋也不姓常啊。

“啊,这,呵呵,原来常家喜欢火葬的么,落英谷素来是土葬的……”她只能赔笑。

宗门中最瞩目的几位骄子不顾颜面的吵成一锅粥,气急败坏有之,争风吃醋有之,笑料百出更加有之,周围众弟子看戏津津有味,彼此窃窃议论,打趣下注,乐的不行。

许多许多年后,垂垂老矣的他们回想起来,这竟是他们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最后一次欢悦时光。

……

远远的,一声低鸣沉沉传来,悠远低沉,宛如地底恶魔的鸣叫。

众人一愣。

宋郁之头一个反应过来,脸色大变:“这是示警的号角声!”

樊兴家侧头细听,失声道:“三长两短,糟了,有外敌攻上宗门了!”

“什么!”蔡昭吓一跳,“不是说万水千山崖固若金汤,坚不可破,无人能攻入么?”

常宁低垂眉目,神情镇定:“天下哪有真正坚不可破的城汤。”

不止蔡昭这么认为,其余弟子也不禁慌乱起来,自他们入宗门以来,就和蔡昭一样坚信万水千山崖绝不可能有外敌入侵。

宋郁之抬头一看,戚云柯总共七个亲传弟子,倒有六个都在这里扯皮,他心知情形不妙,大喝一声:“众弟子听我号令,大家七人一组,结成剑阵!”

他本就在同门弟子中威望第一,此时他登高一呼,人人听令。

“四师弟,你领两组人手沿途一路向各居所示警,叫奴婢仆役等人都到后山躲起来。而后赶去外门相助李师伯,尤其赤麟门有许多刚入门的年幼师弟妹,必得保他们性命无虞!”

丁卓利落的一抱拳,转身就走。

“五师弟,你领两组去药庐,务必护住雷师伯。若是抵挡不住,就不要管药庐了,立刻往山坳温泉关退去,那里布有阵法可护身!”

樊兴家咬牙领命,挺胸离去。

“二师兄,你……”宋郁之看见伤势未愈的戴风驰,“你与凌波师妹领一组人去双莲华池宫,护着师母退往山坳温泉关。”

戴风驰挣扎着应声,戚凌波害怕的周身打颤。

远方的号角声一阵紧似一阵,仿佛恶鬼催命,结好剑阵的众弟子们焦躁不安,一股逼人欲疯的紧迫感无声袭来。

宋郁之高声道:“剩下的人跟我去暮微宫,师父和大师兄还有宗门典籍都在那儿!”

众弟子齐声大喊着领命。

戚凌波饱含泪水,几次张嘴未言,最后被戴风驰拉走了。

大家都知道,最危险的必然是暮微宫。

宋郁之将之前练习用的长剑插于地上,转身从演武场边的兵械架上取下两柄雕古纹琢金翠的宝剑,一柄名青虹,剑身上锐利的锋芒几乎透鞘而出,一柄曰白虹,典雅沉静,万里斫杀不留痕。

这本是尹岱倾尽所能为两个年幼女儿备下的名兵利器,可惜二女均未用上。

现在传到了宋郁之手中。

宋郁之将白虹缚于背上,将青虹递给蔡昭:“给你防身。”

蔡昭摇摇头,微笑:“三师兄在这时候就别怜香惜玉了。”她拔出适才宋郁之插于地面的长剑,平持于身前,拈锋一弹,剑身发出嗡嗡轻响。

她道,“这也是一把好剑,师兄还是用自己趁手的兵器罢。”她只是不爱用尹家的东西。

宋郁之便不再坚持。

蔡昭反手持剑,贴于手臂,与宋郁之一起看向常宁。

常宁微微一笑,右手隔空虚抓,兵械架上的一柄长剑啪的被激出鞘,直直落入他手中。

“如此,防身足矣。”他轻轻转动剑锋,“宋公子就不必给我派活了,我自会随机应变。宗门于我有恩,见到一个贼人杀一个就是。”

宋郁之看向蔡昭,欲言又止。

蔡昭会意,自告奋勇:“三师兄,我和你一起去暮微宫。”

常宁却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向宋郁之道:“让她跟着我罢,她手上还没开过血。”

宋郁之点点头,提起青虹后又看了蔡昭一眼,低声道:“师妹自己当心。”随后领上剩下弟子,迅疾走的一干二净。

蔡昭本想跟上去,却被常宁拉住了。

她闷声道:“我知道自己毫无临敌经验,但也不能袖手旁观。”

常宁神情淡然:“谁让你袖手旁观了,不过得先去一个地方。”

“哪里?”

“万水千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