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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所有人将前因后果一句句分析给他听,他依旧不能相信待将自己抚养长大的师兄会是那样卑劣不堪之人。他无法辩驳,只能将一腔怒气出到旁处去。

宋郁之上前一步:“李师叔,我知道王掌门平素温和仁厚,待你更是如兄如父,谁不说他是好人。但好人也会做错事,好人也会行差踏错。李师叔,你回去吧。”

李元敏抹了一把泪,低头拧身奔走了。

太初观弟子都走干净后,丁卓还剑入鞘,朝宋郁之拱拱手,领着其余弟子离去。

宋郁之反而拖了把歪歪扭扭的杌子,抱剑坐下了。

黑洞洞的铁牢深处不可见人,传出一个低沉冷漠的声音,“你不走么?”

宋郁之道:“你放心,我不会叫你受到折辱。”

一顿,再道,“但我也只能守到师父他们商议完毕,之后他们要怎么处置你,我便无法插手了。”

一片沉默弥漫在潮湿阴冷的地牢中。

过了许久,那个冷漠的声音才又响起,“她人呢?”

宋郁之知道他问的是谁,斟酌了片刻才道:“……她被李师伯看管起来了。李师伯说,她若再不听话,就要用乱魄针了。”

黑暗深处发出一声极轻微的铁器撞击声,而后回复寂静。

瀚海山脉,极乐宫第一重,玄牝殿。

一名教众飞奔而入,将一个小小的纸卷奉到胡凤歌面前。

胡凤歌展开一看,面色一沉:“糟了!”

在旁心不在焉看书的于惠因闻言,转头过来:“怎么了?”

胡凤歌将纸卷交给他,“武安山下的分舵弟子飞鸽传书,说教主昨夜被北宸六派的人捉住了!如今陷在太初观地牢中,通传我等赶紧想办法营救。”

“这是怎么弄的?!”于惠因皱起眉头,“怎会如此。”

胡凤歌冷哼一声:“定是那姓蔡的小丫头的缘故!我早就跟严长老说了,要教主提防北宸六派使美人计,瞧吧,果然出事了!我这就带人下山,我要亲自部署营救教主。唉,偏偏这个时候游观月还没回来,赶紧叫人将上官浩男召回来!”

一面说话,一面她手上不停,将桌上的卷宗一一锁进铁匣中。

于惠因摇摇头。

胡凤歌按着铁匣,不悦道:“你摇什么头,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于惠因微笑:“别的都对,就是‘美人计’三字不妥。你十五六岁时可比小蔡姑娘好看多了。”

胡凤歌脸上一红,嗔道:“小时候你多老实,如今也学的油嘴滑舌!”她按在自己受伤的脸颊上,轻叹道,“如今我却是又老又丑了。”

于惠因握住她的手,“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以前的样子。你若不信,我也毁伤半边脸来陪你如何。”

胡凤歌满心喜悦,“等这趟回来,我们就禀报教主,将婚事办了吧。”

于惠因身子微微一颤,低声道:“好。”

两人正自缱绻之时,殿外忽传来一阵脚步声。

“教主落难,怎么不告知我一声呢。”鹤氅飘飘的吕逢春大摇大摆的进来,“小凤啊,不是我说你,这么大的事,你可不能一人拿主意啊。”

胡凤歌冷冷道:“教主之前吩咐过,吕长老只管看好李如心母子,旁的事情不劳您操心。”

“话可不能这么说。”吕逢春笑道,“此一时彼一时,教主为了肃清聂喆党羽,将瀚海山脉刮了里三层外三层,如今极乐宫守备松弛,你再带了人走,万一北宸六派趁这个时攻进来怎么办啊?”

胡凤歌冷哼一声:“我走后,自有惠因镇守极乐宫。何况还有严长老相助,吕长老就不必担忧了。”

吕逢春阴阴笑了下:“严栩贪杯,前几日夙夜饮酒,病到如今都没起身。看来,我不出手不是不成了。”

“你究竟要怎么样!”胡凤歌双手下垂,不动声色的按两侧腰囊上。

吕逢春索性撕下笑脸,高喊一声:“来人呐!拿下胡凤歌!”

几十名身手矫健的黑衣人潮水般涌入玄牝殿,一半张弓搭箭,对准胡凤歌,一半刀剑出鞘,排列阵型蓄势待发。

胡凤歌傲然一笑:“吕逢春,你以为这些人就困得住我么?”

“小凤别太自大了,还是试试我这些部众的身手吧。”吕逢春阴阳怪气道。

“好!”胡凤歌刷的抽出一对精钢制成的倒钩分水峨眉刺。

她回头轻声道,“惠因,待会儿冲出去后,咱们往东南方向去,那儿有我的部众。”

于惠因脸色惨白,点点头。

胡凤歌虽是女子,但自小坚韧豪勇,是敌人越强她兴头越足的性子。

她长笑一声,笑声震的殿宇都仿佛鸣动起来,“老乌龟等什么呀,来吧!”

她刚要提气跃起,忽觉后心一凉,一个明晃晃剑尖从自己胸口透出,然后缓缓抽回。

在吕逢春震天价响的狂笑声中,胡凤歌不敢置信的转头看去——只见她自幼爱慕的那个人,手中平持一把染血的长剑。

他是谁?她是不是从来没认识过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