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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哥止步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赵荣闻声又走三步,这才驻足。

带着关切的声音道:

“山崖陡峭,阿妹下次莫要再赶着风雪上山。”

“有风雪才好呢。”

“为何?”

赵荣疑惑,苗家妹子却不答,

迈着轻盈的步子往下走了十来步。

忽然,她回头笑望过来,如雪中精灵,眸光凝在少年眼上。

“风雪越大,酒越暖,阿哥便忘不掉我了。”

苗家妹子晃了晃手中酒坛,冲他眨眼,而后运起轻功,消失在了漫山冰雪之间。

那婉转声音,依旧回荡在他耳边。

赵荣愣愣失神。

驻足在山道大石上,他的目力远超往昔,运气在晴明阳白两处大穴,却再瞧不见那消失的身影。

用过早饭后,他钻回被窝中补觉。

登时闻到一股清丽香气。

他睡得很踏实,只是在梦中又听到那娇柔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陡然睁开双目。

崖洞之中,哪有旁人.

三日后,赵荣在峰顶又练了一日剑法,心中思动,断了继续闭关练剑的念头。

年关前八日,山上还有积雪。

西风吹起雪沫,与山间雾气相融,朦朦胧胧,如登幻境。

赵荣提剑下山,步履如飞,两鬓发髻随风狂舞。

他好似有一身剑气,一路下山,穿云破雾。

“大师兄!”

早得赵荣知会,山下足有十五名弟子等候。

人人都穿着衡山弟子服,腰挎宝剑,还有十几匹马在一旁打响鼻,这动静可不算小。

临近年关,驿站商旅游客反而更多。

风雪挡不住生意人,挡不住旅者,更挡不住归乡人。

驿站中的镖师趟子手,商队护卫,路过的武林人,都好奇地朝天柱峰方向瞧去。

见一少年,身不着袄,只一青衫,如冰天雪地霜白世界中的一棵挺拔孤松。

这时

山下的黄彪大马长嘶,兴奋扬蹄。

那响亮的声音,一听就是千里良驹。

“走,回城。”

赵荣轻应一声,不多时众马疾驰,朝城北而去。

驿站中追出数道身影,瞧着他们离开了摩岩石刻,“那便是衡山派大师兄吗?”

“是啊。”

“好生年轻啊,”一位外地江湖人感慨一句。

立时有衡州府周边的人笑道:“可不能欺人家是少年,如今五岳剑派与少林武当同领正道,衡山派的这位,可是五岳剑派年轻一代第一人。”

一个喝茶的汉子笑道:“何只是年轻一代?”

“赵少侠砍杀的魔教贼人,那是不少正道高手也赶不上的。”

“过了这个年关,赵少侠便是衡山派当代掌门大师兄,日后莫大先生一退,他便是第十四代掌门。”

“要我说,莫大先生找到这样的衣钵传人,这是衡山派要大兴的征兆。”

“不错,近来到衡阳城的势力可不少,估计都是去衡山派道贺去的。”

“……”

驿站中,他们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

像衡山大师兄这样的,在近段时间绝对算得上轻松话题。

一些八卦随便说出口也没关系。

若是谈到魔教,就没人敢深聊了。

甚至,一些胆小怕事的人,都开始用“日月教”称呼魔教。

延津梅林的事,已经传遍江湖。

驿站靠右的茶棚下面,身穿黑袄的男人用惊异眼神瞧着那十几匹马离开的方向。

周围没人认识他。

但若是叫嵩山弟子见了,定然要喊声沙师叔。

他正是左冷禅派到衡阳的旁支高手,秃鹰沙天江。

五岳盟会时,沙天江正在三秦大地办事,趁着华山岳老儿不在,摸清华山派的地形。

所以,他从未与赵荣照面。

这是第一次见,却给他一种惊悚感。

“我只用余光多盯片刻,竟立马被他察觉到。”

“寻常弟子,哪能这般敏感?”沙天江又想起左冷禅叮嘱的那些话,“难道,这少年真是衡山派隐藏高手?”

他心中无比好奇。

类似的少年高手,他还从未见识过。

当下把茶水喝尽起身,准备加快脚程,追到衡阳城再看看。

衡山派大师兄出关回到门派,一定会引起动静。

怀着这样的心思,他快步走出茶棚。

但是

左盟主的叮嘱又响彻心头,方才露出了破绽,这会儿追上去是有风险的。

他一狠心,还是听了左盟主的话。

两脚一跺,返回驿站茶棚。

待会和商队一道慢行入城。

沙天江并不知道,左冷禅的话已经救了他一命。

衡阳城北望风亭那边,一道少年人影正站在亭子顶端,朝驿站对城北的大道张望。

片刻后,他又驾马追上前边慢行的衡山弟子。

“大师兄,若有可疑人物,怎得不盘问一番,”一名弟子询问。

赵荣笑道,“我才下山,别人好奇瞧上几眼也是正常的。”

“咱们这般多人,人家并无其他冒犯,突然上前盘问,岂不显得仗势欺人。”

又一弟子点头道:

“城内招子多,若他到衡阳城到处打听,早晚露出马脚被咱们发现。”

“嗯,先回山门。”

“驾!”

“驾!”

“……”

巳时末,赵荣回到门派驻地。

才到门口,就听到里间各种乐声剑声,熟悉的调子叫他心神放松下来。

“大师兄!”

“大师兄!”

“……”

一路上,各脉弟子见了都笑着朗声招呼,显然是早有人叮嘱。

这次祖祠礼祭被东方不败坏了兴致,同门弟子用这样的方式来暖气氛。

赵荣虽对礼祭规模不在意,却知同门好意。

“大师兄,快到听风台!”

吕松峰笑着高喊一声,赵荣加快步伐。

“是有什么热闹吗?”

“大热闹!哈哈!”

吕松峰迎了上来,一路说着听风台的事。

“师兄所创阵法当真了得。”

“米师兄,未锦师妹他们在听风台练阵,周围的师兄师弟们手痒入阵切磋,一个个被打得衣衫破烂,灰头土脸。”

赵荣晒然一笑,“一个对七个,不用阵也打不过呀。”

“不是一个。”

“艾师兄、席师兄与向师兄一道入阵,也是没多久就败了下去。”

“若是不用阵法,三位师兄对七人,可是有胜算的。”

吕松峰又说起比剑经过,赵荣听了内心欣喜。

虽然对这套阵法极有信心,到底没实操过。

一听他描述,不由叫了一声“好”。

听风台附近有人瞧见小掌门过来,立马四下招呼。

此间近七十余人,一齐拱手呼喊:

“大师兄~!”

声音洪亮至极,连祖祠牌位下香炉中的青烟都被震得晃动。

赵荣四下拱手回礼。

向大年连忙上前,“师兄,快来破阵!”

他肩膀上有一个破洞,正是被米为义刺的。

往日里,他的功夫是超过米为义的,在刘府弟子中稳排第一位。

没想到.

今日面对阵法,他联合席师弟与艾师弟,竟然会一道落败。

米为义笑着走来:“大师兄可是单人入阵?”

“没错。”赵荣点头应战。

一听他要单人入阵,周围见识过剑阵威力的同门们大声喝彩。

米为义身边,依次是凌兆恒、李未锦、张静诚、麦海河、葛元英,苏婉秋。

五男二女,各都是三脉剑法出众者。

如今练得一手剑阵,他们底气颇足,全都朝赵荣拱手相请。

听风台上,瞧热闹的弟子们纷纷散开,让出位置。

张静诚对凌兆恒道:

“大师兄刚刚出关,就要在我们手上经历挫折,是不是不太好?”

像是私密话,却故意说得很大,周围弟子都哈哈大笑。

凌兆恒道:“大师兄准要从你这边破阵,”

张静诚道:“所以先把大话说了,待会我觉得没机会说。”

“有道理,”未锦师妹点头,“阵法是大师兄所创,如今大师兄气质大变,剑法必有大进。”

麦海河、葛元英,苏婉秋也纷纷应和。

虽然敢于一战,但本派弟子对小掌门的功夫是发自内心地钦佩,知道胜算不大。

米为义却鼓励道:

“大家全力以赴,今日戳破大师兄身上一片衣服,往后能吹二十年。”

“好!”

七人齐声大喊,“师兄,看剑阵!”

方才还在说话议论,一到听风台中心,七人互打一个眼色,同时拔剑结阵。

他们想抓一个先机!

换一个嵩山太保来,这时已经上当。

但这岂能瞒过赵荣。

阵法步调都是他所创,虽然他们在出声蛊惑,脚下怎么走,全在他眼中。

七人没看清楚赵荣的动作,那柄秋水,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