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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寒江一回来便被几个带兵的将军请去?试论, 紧接着就回帐里看军报看得头?晕眼花,好不容易有个喘.息的机会,一抬头?发觉主帐的烛灯熄了大半,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里面的人早已安寝。

他气不打一处来。

这人又把这些繁碎的事情丢给他,然后自己跑去?快活?!

顾寒江咽不下这口?气, 将还没处理完的公文往桌上一扔, 气定神闲地往外?面走, 逛来逛去?停在了一顶并不怎么显眼但是还算干净的帐篷前。

裴慕辞那?么小?的心眼, 定不会给杜矜好颜色看,按理是直接丢到后营里, 和战俘们关在一起做粗活。

是顾寒江想着不久后还得靠着人家?给裴慕辞解毒, 所以在离主帐很远的地方,格外?安排了一个独院。

杜矜正坐在灯下,执笔忖思。

抵门的木板“哐当”一下被掀开。

“你走吧!别留在这给他解毒了!病死拉倒!”顾寒江怒气冲冲踩进来, 拿起桌案上的水壶, 给自己倒茶。

杜矜没有被巨响吓到,见是裴慕辞身边的人进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来者, “清妩久病未愈, 还劳烦裴公?子别吝惜一点药材。”

“他可?不会,天大的事砸下来,两?个人都死一个被窝里。”顾寒江被茶水呛到, 咳的气喘,好不容易缓过来, 语气依旧暴躁, “不是让你走吗?怎么不走?等我脑子清醒过来了可?没这么多好心了。”

“将军唇舌起泡,肝火旺, 平日里多泡淡竹叶祛火。”杜矜未动身形,只觉这人有些好笑。

“我可?不是将军,我就是裴元皙的驴,天天给他拼了命拉磨,完事还被捅一刀!”顾寒江也不怕杜矜笑话,一拳锤在桌案,茶水溢在桌面上。

杜矜随手擦掉水渍,像是听玩笑话一样。

“你这帕子哪来的?”顾寒江眼角微抖,视线一下就抓住了杜矜的动作。

裴慕辞平日里用的绢帕也是这样的布料,他还奇怪说谁会绣些奇奇怪怪的图案在手帕上,裴慕辞从来不回应他的问题,甚至都不肯拿出来给他看一眼。

“成?亲之前,清妩给的嫁妆。”杜矜攒干水污后放进袖里。

他开始也舍不得拿出来用,可?清妩在屋子里养伤的那?段时间给他绣了好多好多,用都用不过来。

“难怪不得难怪不得!”顾寒江一听见那?帕子是清妩那?出来的,剑眉倒竖,怒骂道:“没想到他是这么沉湎美色的人,那?我帮他干嘛?迟早也是个昏君!这毒不解也罢,给他个痛快,反正他现在什?么都有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是真的生气。

原本裴慕辞在南朝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人。

不知为何去?汴京大半年?以后,变成?这副模样了?

杜矜很久没听过如此聒噪的声音,忍不住按紧太阳穴,轻轻揉了两?下。

“喂,说起来原来永朝明惠皇帝也是昏庸无能,诛杀无数忠臣,你好歹是将门之后,又与他有杀父之仇,为何不反?”顾寒江回去?不但要经过安静的主帐,还有大堆大堆的军报等着处理,他索性离那?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我与将军貌似,不相熟吧?”杜矜刚要起身熄两?盏白烛,被按在板凳上。

顾寒江铁了心要在他这边混时间,搬了凳子坐到他身边去?,“多聊聊不就熟了?那?些旧相识的熟人只会给我添堵,不见也罢。”

他说这话时,脑海里只有那?个放着登基大典不去?,跑来边境小?城“参加”婚礼的某人。

杜矜没料到这人脸皮这般厚,捱不过他,垂睑叹气,“这事哪是说得那?么容易。”

这点上他就自认比不上裴慕辞。

他的命本就是清妩好不容易保下来的,他不想杀害她的家?人,不想让她在看他的时候,眼中只剩下仇恨。

可?即使他没有做这些,他现在还是一无所有。

“那?什?么事容易?”顾寒江不知道这医师是本性如此,还是这么多年?被磨灭了硬气,“你就说裴元皙吧,那?些年?过着狗都不如的日子,还忍辱负重地在牢里蓄积力量。”

“当然这里面我出了不少力,谁让是他把我救出去?的呢?”顾寒江摇头?晃脑的自得一番,继续说道:“后来祁域潜伏进上京,元皙赶去?汴京布防的时候差点死路上,幸好永朝皇帝微服出访,把他买下来送进公?主府里当面首,虽然说出去?不好听,但好歹活下来了。”

杜矜注意到他提到明惠帝的语气,好像并没有多大起伏,就像并没有接触过这人一样。

“那?你们当初为何在城墙下逼死皇帝?”反正明惠帝都已经投城,又是个内虚中空的废帝,应该威胁不到他们的大计,裴慕辞看在清妩的面子上,也不该对皇帝那?般决绝才?是啊。

顾寒江听到此话也愣住了,仿佛听到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

“谁逼他去?死了?”

杜矜刚想接着问,顾寒江突然被什?么动静激怒了,拍案而?起,走了几步挑开帘子,怒火中烧:“吵吵嚷嚷的作甚!都没有军规军纪的?看来是操练得不够到位!我叫人再带队去?山上拉练几圈?”

他又在外?面刚散训的那?群人里面听到了不爱听的字眼,什?么主公?,什?么美人。

对对对!主公?正搂着美人安歇呢!

劳心劳力的都是他!还得不到一句夸!

顾寒江回来坐下,每一步都像是要把泥石子路给踏碎了,气急之下脑袋里什?么都没剩下,转头?问杜矜,“你刚刚说什?么了?”

——

丑时。

主帐的烛灯还剩了几盏,昏暗的像是丛林中密密麻麻的小?飞虫罩在头?顶上。

裴慕辞骤然睁开眼,摸到身边的被褥冰冷一片。

他连外?袍都来不及披上,快速起身塞好鞋袜,拿起披风匆匆扬在身后,出帐去?找人。

清妩正和下训的将士们围坐在一起聊天,徐莺陪在一旁。

凌晨的凉风总比白天的穿透力更强,估计着还有两?个女孩子坐在那?,有士兵搬来些枯木,打算生个火堆。

坐在清妩旁边的男孩年?纪很小?,侧颊有些雀斑,拿着一布袋的干粮往火里倒。

围坐的士兵俯身,把滚落出来的红薯土豆往回捡。

“军中的厨房我们进不去?,姑娘将就下。”他们并不晓得清妩是什?么身份,只知道主公?这趟便是专门来渠州接她的,再加上徐莺又是州牧夫人,两?个人都怠慢不得。

清妩不在意的笑笑,清冷的眉眼展开,双颊被火堆映的红扑扑的。

挨近的几个士兵眼睛都看直了,在官阶较大的那?人示意下,赶紧收回视线。

清妩拿了跟小?棍棍,百无聊赖的戳着火堆,趁机套话:“你知道跟着我们一起回来的那?个医师在哪嘛?”

她也觉得脑海里有关?于徐莺的片段,可?就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公?子吩咐过,姑娘只能呆在主帐附近,其余地方还是不要去?了。”徐莺勾起标准化的笑容,直接了当的拒绝她。

清妩担心杜矜因她受苦,但是又打听不到他在哪。

火堆忽然炸出一片飞屑,她被吓了一跳,心神不宁的盯着前方,焦躁感被无数微小?的声音不断放大,她忽然开口?问道:“有酒吗?”

众人一听她能喝酒,皆是起哄,徐莺无奈之下起身去?寻。

毕竟裴慕辞只吩咐了不许公?主离主帐太远,并没有限制她其余的事。

徐莺还在赤玉阁的时候,就经常听到有关?于容昭公?主的传闻,上次公?子带人去?的时候,她也不敢多看,如今近距离接触了,才?发觉是很特别的一个人。

她回来的时候,也不知是哪个士兵把珍藏许久的好酒拿出来,清妩已经喝上了,双颊边像是铺上了一层水胭脂。

军里的酒令没有文人雅士那?么多的花样,输的人也不多喝,就在圈子里随便选一个人比武。

到头?来喝的最多的竟是一心就想把自己灌醉,一醉解千愁的清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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