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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裁缝清一下嗓子,从摇椅上起来,带着格子衫妇人和女孩进屋去。

阮溪自是有眼力见的,洗了手帮着招待,进灶房拿两个白瓷碗,给格子衫妇人和她身边的女孩子各倒了一碗热水。

热水端去正屋里,格子衫妇人喝了半碗水说:“这个是我儿媳妇,这不是准备过些日子就结婚了嘛,得做好几套新衣裳。布我都扯好了,也都带过来了。麻烦您给看看,做两套平日里穿的,再做一套结婚当天穿的,都得喜庆一些,样式好看一点。”

老裁缝不多说话,看了看格子衫妇人带过来的布,又叫那女孩子:“你站起来。”

女孩子也是个不说话的,直接从板凳上站起来,脸上挂着些羞怯和不好意思。

老裁缝可不管她脸上是什么神情,上下打量她一番后,直接转头对阮溪说:“可以了,我心里有主意了,你帮她把尺寸量一下吧。”

阮溪闻言忙去拿皮尺。

但在她拿了皮尺过来的时候,格子衫妇人脸上的笑干得挂不住,有些不大乐意地出声说:“您让她来量,她能行吗?”

这看起来不过还是个半大孩子,十四五岁的样子。她这可是给儿媳妇做衣裳,是要结婚时候穿给别人看的,花了那么多的钱,可不容出任何一点差错。

老裁缝说话向来直接且不怎么好听,直把人面子给刮下来,“她是我徒弟,我说行就行。你要是觉得不行,那你找别人家做去。”

格子衫妇人被他说得脸一僵,差一点没坐住。

要不是这凤鸣山上就他一个裁缝,她怎么也不受这个冤枉气!

阮溪算是见识了这裁缝是如何的不好相处,对客人都能如此说话。她看出格子衫妇人脸色难看,便忙冲她笑一下说:“我跟师父学得挺好的,您放心好了,肯定没问题。”

格子衫妇人找回了些许面子,也便没再说别的。

阮溪给女孩子量了尺寸,拿铅笔一一记下来。量尺寸的时候她把女孩子夸得像天仙,又夸格子衫妇人是个好婆婆,说女孩命好,叫两人都有了笑脸。

量完尺寸,和格子衫妇人约好上门做衣裳的时间,她送人出门。

格子衫妇人抱着布匹带着女孩子走远,入了山道的时候说了句:“这老裁缝什么时候收的徒弟呀?也不知道谁家的丫头,竟也受得了老裁缝这人?”

女孩子回一下头道:“要是真能学成,受点气也值当的。”

格子衫妇人道:“这倒也是,我看她学得还成。”

其实主要是脾气好会说话,让她心情好。

阮溪站在院门外看着格子衫妇人和女孩子走远,回过身抱起脚边的大咪,回到正屋里对老裁缝说:“老同志,你跟人说话也太不客气了。”

老裁缝闻言哼一下,“供销社的售货员比我不客气多了。”

阮溪眨着眼微愣一下,想想也是,这年代和后来的年代不一样。后来但凡跟服务沾点边的从业人员都得在顾客或者甲方面前装孙子,现在那都是活生生的大爷。

不说这个了,阮溪抱着大咪在老裁缝面前的板凳上坐下来,微微歪下头,看着他问:“师父,您今天打算教我做什么呀?”

老裁缝看着她还没说出话来,院子门外忽又进来几个人。

老裁缝转头去看,只见来的是他们大队的王书记,其他几个也是村里的干部。看他们脸上那神色,不像是来做衣裳的,也不像是来喝水聊天的。

如老裁缝猜想一般,王书记带着那几个干部直奔正屋,进屋后坐下来,看着老裁缝就说:“宋大爷,我们收到别人举报,说有人从你家偷走了一串葡萄,所以过来查问一下。”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报纸,在老裁缝面前展开。

里面包着一把半干的葡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