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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华荣喊了几声没有人应,只好求助那个小妇人:“同志,你知道她在哪里是不是?你带我去见她,我求你了。我是她妈,我是她亲妈啊!”

小妇人脸色有些复杂,往后退一步,“我真不知道啊。”

苏华荣上去就要给人跪下,哀求道:“我给你跪下行不行?我求你告诉我,我求求你行不行?”

小妇人吓得脸色都黑了,苏瓷上去一把拉住苏华荣。

她有些没好气道:“膝盖这么软?说跪就跪?”

苏华荣着急,眼眶血红血红的,“那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说完不管苏瓷说什么,她立马又扯开嗓子喊:“苏英,你跟我回家吧,妈求你了行不行啊?你就这样走了,你叫我们怎么办啊?”

一开始苏华荣还这样求着哄着,后来情绪爆发,眼睛猩红地开始骂:“死丫头!叶苏英你这个死丫头!我应该在你生下来的时候就掐死你!你是在逼我去死,你是在逼我去死啊!!”

“我生你的时候你六斤二两,你现在把肉割给我,把六斤二两割给我!从此以后我们不是母女,我不是你妈,你不是我闺女!你把六斤二两割给我!!!”

……

苏华荣就这样站在孙向前家的院门前骂到正晌午,有很多无关紧要的人围过来看热闹,却始终不见叶苏英,也没有看到那个孙向前出来。

苏瓷是看出来了,叶苏英是铁了心不回头了。

而且这个庄子上的人,明显已经把叶苏英当成了孙家的新媳妇,都帮这个孙向前藏着叶苏英。

看情况如此,苏瓷没有再让苏华荣继续哭骂下去,苏华荣的眼睛早都哭得血红血红,嗓子也全都骂哑了,她推上自行车,硬是把苏华荣给拽走了。

出了孙庄大队,苏华荣还是不想走。

她从苏瓷手心里挣扎着要回去,擤了鼻子恨道:“你让我回去,你让我回去砸了那个姓孙的家,总之我不想活了,我要跟他家同归于尽,孬种把人家闺女拐走。”

苏瓷拽着她不松手,“那里全是姓孙的,全都帮着藏大姐,我也打不过那么多人,你去砸个碗都走不出那个庄子,别再去闹了啊。大姐摆明了是要跟家里断了,随她吧。”

苏华荣瞪圆了眼,情绪失控地吼:“我辛辛苦苦生了她养她二十年,她说断就断?!凭什么?凭什么?!她跑了,她叫我们怎么做人?!”

苏瓷在路边停好自行车,拉着苏华荣在小河边坐下来。

她让苏华荣迎着河面吹冷风,也不说话,让她慢慢冷静。

苏华荣被冷风这么吹着,慢慢也就冷静下来了。

然后她便只是哭,眼泪跟决堤洪水似的,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她情绪不那么激动了,就一边哭一边哽咽说:“我跟了你爸,过惯了叫人瞧不起的日子,我可以不在乎她丢不丢我苏华荣的脸,可是她自己有没有想过,她跟家里断了,她没有娘家,她以后日子怎么过?她知不知道,我们这些女人,没有娘家意味着什么?”

苏瓷伸手,把苏华荣揽怀里。

她就听她这么哭这么念叨,拍着她的背,自己眼眶不知不觉也湿了。

当然她不会跟着一起哭,就是吸一吸鼻子,也就迎风干透了。

她不出声,让苏华荣发泄情绪,一直等到她彻底冷静下来,才拉着她起身,骑车载她回家。

因为苏华荣坐河边冷静的时间太长,两个人到家的时候已经天色擦黑。

家里的人全都在,包括叶安国和何月香两口子。

看到苏瓷和苏华荣回来,叶安国上来就问:“人呢?”

苏华荣也来了句和叶老二之前说的一样的话,“死了。”

苏瓷最是冷静理智的,出声说:“看我们去就藏起来了,不管妈怎么求怎么骂,都不出来。我们也不能把整个庄子都翻一遍,那么多人看着呢。她不想回来,随她吧。”

叶安军蹙着眉,“为什么啊?大妹是为什么啊?”

苏瓷把自行车推到一边停放起来,“人都没见到,谁知道为什么。”

叶老二咬着牙说:“孬东西她就是不走正路,还能为什么?一家八个孩子,从小就她脾气最硬能惹事,能得不行。我打她打少了,我就应该直接打死她,也没今天这个事了!”

苏华荣情绪又上来了,冲叶老二就吼:“就是你打她,她报复我们呢!她报复我们一家!她宁愿毁了自己的一辈子,也要报复我们一家不得安生!”

这话一出,家里所有人都默了声。

这话是苏华荣的气话嘛,好像也是实话吧,他们一家,谁对苏英好过呢?

她是大姐,从小就照顾弟弟妹妹,干最多的活,还要各种背锅挨打。

两个哥哥对她不照顾,小时候支使她带着妹妹们做了坏事,挨打的也还是她。

说起来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他们都忘了,甚至觉得不值一提。

可是,受到伤害的那个人,始终没有忘记过啊。

但凡有人护着她,但凡有人给过她温暖,但凡她觉得这里像个家,也不会走到今天吧。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过的二十年,更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绷不住了。

可绷不住还要理由吗?

就是想报复他们一家,可不可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