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厘夫人仍然面无表情,看着朝雾道:“你要是不想活,自己吊死也是可以的。”

心底漫起透骨的凉,朝雾顿时不想哭了,慢慢收了眼底的泪意。

厘夫人继续道:“你也不要怪我狠心,我也并没有比你好过多少。你做出那样的事,厘家怎么留你?瞒住所有人留你一命,给你一千两,送你离开京城,我已经尽力了,你不该再回来。”

“你以为我想回来么?!”

朝雾不想再听这些也不想再说这些了,只会越说越心寒。她吸吸鼻子,低头摸进腰包,又摸了袖袋,把里面的银两都摸出来,还有身上的首饰,全卸了,送到厘夫人手里。

给完东西,朝雾往后退两步,看着厘夫人道:“瞧着是不怎么起眼,但单那发簪上的两颗珠子,就值一千多两了,镯子耳坠子也不便宜,再加上别的,都给你。我从小到大,吃的喝的用的都加上,再加上那一千两,应该也够了。”

厘夫人看看自己手里的银钱发簪珠钗和耳坠子,心里一阵一阵抽紧,脸上却仍然什么表情都没有。看完了再向朝雾,开口说:“我不缺这……”

朝雾没让她把话说完,忙摆手打断了,“太太都收着吧,我的命是你给的,早也还过了,感谢你让我过了十五六年的好日子。从此以后,再不相欠。”

说完这些话,朝雾没让厘夫人再出声,转身便走了。

她摘了头上所有发簪首饰,此时长发全披散在身后,迎着风,飘开很远。

厘夫人到底没有跟上去,到底是不敢认这个女儿,只拿着朝雾给她的东西在原地站了一气,眼泪流了一行又一行,最后被晚风尽数风干。

她今日便是在家里呆得太闷,晌午小憩梦到了朝雾,心里一直不得安宁,所以晚间才会想出来散心。哪知晌午的梦是预示,真叫她碰上了朝雾。

她不知道朝雾怎么会出现在京城,其实她有很多话想问她,想问她这将近两年的时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吃苦,现在又在哪里。

可是,她什么都问不了,这些问题只能留在心里。

***

朝雾回去集市,一路走被人一路瞧,因为披头散发形容不整。

不知这样走了多久,视线里出现了李知尧,冷着一张臭脸。

李知尧本来还因为她突然不见了在生气,此时看到她这副模样,气也气不起来了,大着步子到她面前问:“去哪儿了?怎么弄成这样?”

朝雾欲哭不哭地看着他,声音里透着奶里奶气的委屈,“叫人劫了。”

听了这话,李知尧忙捏了她的胳膊左右看看,微微紧张道:“伤着没有?人呢?”

朝雾摇一下头,声音仍是委屈,“我把首饰银钱都给他们,他们就放过我都跑了。”

李知尧看不出她说的话是真是假,但还是松了口气。然后不再陪她站在这街上被人来来回回当猴子看,拽上她的手腕带她去了最近的一间铺子里,随便买了把梳子和一根簪子。

买好东西出了铺子,他又拉着她到无人的河亭里,让她在亭中坐下来,自己帮她梳头。他不会绾什么奇奇怪怪的发髻,但男人的那种束发他还是很会的。

朝雾坐在亭子里发呆,任由李知尧摆弄她的长发,神思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头发忽又被他拽疼了一下,她本能地“嘶”口气出声,“轻一点。”

李知尧还在绕她的头发,“别挑三拣四了,我可从没这么伺候过人。”

反应过来这是李知尧,不是春景也不是秋若,朝雾低低应声,“哦。”

李知尧并不是很相信朝雾刚才说的话,这会儿又问:“刚才去哪了?我一转头人就没了。”

朝雾看着亭下水面上的红色波光,慢声道:“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头脑一热就追出去了。追着追着,人又不见了,结果又碰上几个要钱的。”

李知尧把她的头发簪好,语气听起来很淡,“楼骁?”

眸光动了动,朝雾选择了不出声。

李知尧自当她默认了,而一提到楼骁,不管真假,他也不想再问了。他没再说什么,也没有动怒,伸手把朝雾拎起来道:“去秦月楼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