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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弘文还是一个孩子,他对这个世界的?感知是极其单纯的?,开心就是笑,难过就是哭,在他看来?,时时抱着他哭就是不断不断地给予他难过的?情绪,他还一连三日?都接收这种情绪,这谁都顶不住啊。

更?别提她还老是提起“母亲”,如果谢弘文习惯了提起“母亲”心里就难过惶恐的?状态,只怕有朝一日?,他会对“母亲”这个形象都感到畏惧,这就跟训狗一样。

——啊,没有说谢弘文是狗狗的?意思。

“阿母阿母,你快给弘文想想办法?。”谢弘文拉着手指撒娇。

沈兰棠一脸为难。

孩子,你可能不知道,就你谢弘文,谢家,郑家,郑姑娘这段关系里,我是最没有话语权的?那个啊!

沈兰棠弱弱道:“要不,我们去跟你阿父说说看?”

“我跟阿父说过了。”

“他怎么说?”

谢弘文板起脸蛋,眼睛往上一提,做出一副严肃姿态。

“你姨母思念你母亲,你该是体谅她才是。”

沈兰棠:“呃……”

意料之中。

谢弘文脸一垮:“所以我才想装病嘛。”

沈兰棠很诚实地说:“你装病技术太差了,除非你拥有指鹿为马的?权势,否则很难让人‘相信’你生病了。”

“那,那……”谢弘文又嘟着嘴,使劲地摇沈兰棠的?手臂。

“阿母有办法?的?,阿母帮弘文想想办法?嘛,弘文真的?好辛苦了,就休息一日?,休息一日?好了。”

沈兰棠:这什?么可怜的?娃,老妈怕她,儿子也怕她。

郑宛如你罪大恶极。

“呃,也不是没有办法?……”

谢弘文眼睛一亮。

沈兰棠看着他睁得宛若电灯泡般的?两?只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听闻,你外祖父母这两?日?也就到了,等你外祖父母来?了,想来?你姨母也就不能占着你了,只这两?日?的?话,我是有个办法?。”

“这个办法?我可以告诉你,只一个要求,来?日?若是事情败露,不把我说出来?,说是我教你的?就行了。”

谢弘文拍着胸脯道:“放心吧,阿母,弘文不会出卖你的?!”

沈兰棠:希望吧。

“来?——”沈兰棠一招手:“附耳过来?。”

谢弘文立刻竖起耳朵走到她嘴边。

——

第二日?,郑宛如起了个大早,晨曦才普照在兆京方才有了几分人气的?街市,她就等在了院子里。

谢弘文一身衣裳穿戴整齐,站在郑宛如面前眼神?闪烁。

“姨母,今天是太祖母的?生辰,弘文想做点心献给太祖母, 不能陪姨母出去玩耍了。”

是的?,这就是沈兰棠发挥智商巅峰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方法?:既然陪姨母玩耍,听她对亡母的?思念是一种孝,那为早已过世的?太祖母祝贺生辰也是孝的?表现。更?何?况,这太祖母还是公主呢!你说谁的?孝更?具级别?

这,就是用魔法?打败魔法?!

果不其然,一听谢弘文是要亲手做东西为故去永安长公主祝贺生辰,郑宛如忙不迭做出感动?表情。

“弘文有这份孝心,实属难得,那弘文想做什?么东西,要是需要我帮……”

谢弘文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东西还是要自己亲手做才有意义,姨母你就放心吧。”

话到了这里,郑宛如也只好离去,毕竟,她对于谢家,也只是个外人。

等到郑宛如走了,谢弘文才对着站在屋内,宛若背景一样一声不吭的?沈兰棠眨了眨眼。

沈兰棠:good job!

见今日?无法?再与谢弘文单独相处,郑宛如只好折回院子。她自出生就随着父亲离开了兆京,在这里没有认识的?人,若是跟谢夫人这样的?长辈说话,哪怕人家待她再亲切,也总觉不自由。

她本来?打算和谢瑛一块出去,没想到等她回来?,谢瑛已经出门了。她又不爱拘束于家里,只能自己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出去。她来?时母亲给了她之后?几日?的?花销,但一个女孩子携带巨资出门总是不安全,所以给的?不算多;

虽然和谢弘文出去花费都是谢家负责,但谢家也没有额外给她开销。郑宛如看着街道两?旁那些闪花了她眼睛的?金银首饰,心里抱怨,这谢家大门大户的?,怎么都不知道给点零花钱,害的?她手头?这般拮据,算了算了,也只能等到阿父阿母到了,她就能畅快消费了!

厨房这头?,因为郑宛如不在,谢弘文乐开了怀。

虽说是“亲自动?手”,但偌大一个谢家,总不至于真让小孩做东西,他就是踩在板凳上和面团——哎,那都不叫和面团,分明是面粉和水陪着他玩。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侍女在一个瓷碗里搅动?什?么,好奇问?:“这个是什?么啊?”

沈兰棠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就是你经常吃的?乳酪呀。”

谢弘文眼睛一亮:“乳酪好吃,弘文喜欢吃!”

“对,既然弘文喜欢吃,想来?太祖母也会喜欢吃。”

“嗯嗯,弘文和太祖母分享美食!”

沈兰棠:“哎呀我们弘文真是太乖了,哪里来?的?乖宝宝啊?”

一屋子下人听着家中夫人哄着小少爷玩耍,脸上都不觉露出笑意,不算大的?厨房充斥着热腾腾的?蒸汽和欢声笑语,恍惚真有些过生辰的?热闹。

谢瑾也知道了谢弘文今日?“壮举”,他亦是感动?,他小时候永安公主还在,在他记忆中,那是一位睿智豁达,充满了智慧和怜悯心的?老人,也是在她在的?时候,谢家权势一度到达顶峰。

谢瑾摸摸谢弘文脑袋:“等你有空,阿父给你讲讲你太祖母的?事迹。”

“好啊,好啊。”

谢瑾看着一派天真的?谢弘文,眸中笑意闪烁,他望着远方,想起了一个人物?,老爷子年?岁大了,腿脚不便,就连他娶妻都没有过来?,是时候带着新?婚妻子去看看他了。

沈兰棠也是一个理论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人,她把实际动?手的?操作全都交给下人,自己出去玩了。

“弘文,要跟我一起出去么?”

谢弘文玩面团正正开心,头?也不回地说:“不用了,弘文要给太祖母做好吃的?。”

哇,真是人间乖小孩。

沈兰棠慢悠悠在花园里转着,看到谢恒从外面回来?。此时正是午间时分,一般情况下他该在衙门工作才是。

“父亲你怎么回来?了?”

“哦,忘了点东西,反正院里事情也不多,就回来?取下。”

“原来?如此。”

“我听闻,弘文在给母亲做生辰贺礼?”

沈兰棠嫣然一笑,道:“父亲可是期待?”

“期待,自是期待,我没想到弘文还会记得母亲的?生日?,他是个好孩子,也是你和谢瑾教育得好。”

“父亲不用夸赞我了,我才教了他多久,还是父亲母亲教得好,才把他教得这般懂事孝顺。”

在这方面,谢恒还是很骄傲的?,他抚须道:“那我就谦让,领受这份赞誉了。”

“……”

郑宛如因为囊中羞涩,到了中午就回来?了,她走进院子正望见沈兰棠和谢恒面对面站在长廊下方,沈兰棠口中说着什?么,她脸上神?色自若,眼中笑意盈盈,一派坦荡肆意景象。

再看谢恒,这位郑宛如平日?里连想都不敢想的?长辈一脸和颜悦色,正耐心听着儿媳说话,时而还会搭上几句,似乎心情颇佳。

郑宛如目光动?了动?,她从母亲口中得知,谢夫人素来?是个温和好言之人,在兆京颇有善名,因此她对待沈兰棠如何?和善,她都是能理解的?。

但谢恒不同,谢恒是天下闻名的?大学士,又身兼都察院左都御史重?任,不说她,哪怕是她父亲面对谢恒,也只敢毕恭毕敬有问?必答。

像他这般人物?,怎么能,怎么能……怎么能和沈兰棠言笑晏晏,和乐融融。

沈兰棠该是对着他惶惶不安,极尽谄媚之事才对。

这沈兰棠若是有公公撑腰,在谢家的?地位就更?加稳固了,郑宛若搅着手指,心里头?生出不安,不满,不平。

“沈少夫人与谢伯父伯母日?常相处可好?”

跟随她的?下人不解其意,只恭顺回答:“少夫人素来?幽娴柔静,待人以诚,与府里其他主子一直是融洽无间。”

融洽无间么……郑宛如敛下眼底暗光,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正值午间时分,谢瑾办完事从外边回来?,忽地有人叫住了他。

“姐夫。”

……

谢瑾转过身:“宛如姑娘。”

郑宛如屈了屈膝:“姐夫,我听闻今日?是永安公主生辰,弘文还打算亲手做好吃的?为公主贺寿。”

说到这事,谢瑾眼底流出笑意:“是。”

郑宛如脸上神?色踌躇,终是咬了咬唇,道:“我自生出便听着公主事迹长大,公主在大靖子民心中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若是没有公主,何?来?我等子民如今幸福安逸的?生活。早上我离开后?心中便觉不安,既是公主生辰,我也该有所表示。”

她屈膝作势就是跪下,谢瑾忙伸出手扶着她的?手臂。

“请姐夫允许,允许我和弘文一道,为公主贺寿!”

谢瑾眼中光芒微微动?容,大靖初初建国,风雨飘摇,他的?祖母以女子之身扛起了整个靖朝国运,薨后?被封为护国公主,衣冠冢被移入皇陵,受世代皇家子嗣供奉。

若是知道后?世还有人记得她,悼念她,一定会很开心。

半晌之后?,他沉沉开口——

小笼包只剩下最后?一道工序,只待把皮都包完就能上锅蒸了,自己“做”的?果真吸引人,谢弘文探头?了好几回,一副迫不及待想要享受劳动?果实的?模样。

谢瑾从门外走进,谢弘文眼尖地看见他,正要喊人,郑宛如施施然地从他身后?走出。

“姐姐,弘文。”

沈兰棠:?

谢弘文:?

谢瑾看着忙活成?一团的?厨房,目光流露欣慰,他扭头?对站在最边上的?母子二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