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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孕了。”

这句话对郑秋白而言,是破釜沉舟的极致坦诚。

倘若不是人生重来一次的故事太过耸人听闻,他也想把上辈子的失去和错过一一讲给霍峋听。

讲给这个,大概无论遇到什么都不会松开他手的存在。

所以郑秋白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他错过了一辈子,未来纵然有他无法预测的风险,他也要和霍峋有一天爱一天,这样就算分开,也不会觉得遗憾到想要一头碰死。

见霍少爷微微张开嘴,似乎陷入了一种与世隔绝的凝滞状态,郑爷道:“怎么?傻了?我还以为,你已经猜到了。”

郑秋白的直觉一向敏锐,情商足够高,人活的也敏感。

从那天在瞎子大师的危房前,霍峋见到他捂着肚子出来,率先急切询问他是否肚子疼、要不要去医院开始,先前种种不太对劲的小细节就被一点点串联了起来。

再加上霍峋总在以为他睡着的时候,偷偷伸手摸他的腰和小腹,这种直觉就愈发鲜明。

霍峋一定已经知道了点什么。

在今天之前,郑爷都以为霍少爷是成熟了,懂得就算是谈恋爱,彼此之间也要有秘密和空间,这样不追问也不闹腾,叫郑秋白很是放心。

不过看霍峋现在这痴呆样,郑爷反倒有点担心是自己猜错了,他贸然开口,给这小子吓着了。

“你吓傻了?”

霍峋抱着郑爷的手臂越来越僵,他直勾勾地望着郑秋白的脸,难以置信这叫他盼星星盼月亮的坦白,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来到在自己的面前了。

视野变得狭窄,只能余下郑蝴蝶的脸,他看到那张嘴在合动,却听不到声音。

哪怕预先从霍峥那得到了不正当途径来的确切消息,但这一刻,霍峋依旧感觉脑袋里如同被塞进一只蜂箱,暴躁的蜂群在他大脑中横冲直撞,叫他无措,惊喜到失声的无措。

霍峋比郑秋白更清楚这句话代表着什么,对于郑蝴蝶这样周身充斥算计和利用的人来说,怀孕对于他而言是一件足以和身体缺陷相提并论的高风险事件,甚至牵扯未来。

不是绝对的信任和坚定的选择,他绝不会轻易张口。而现在,郑秋白主动告诉了自己。

这和郑蝴蝶主动来求婚有什么区别?

莫大的满足感和安全感包裹住霍少爷,他忍不住眨了下眼,豆大的泪珠霎时涌了出来,晶莹的一颗,顺着他眼角滑进鬓角。

霍峋下意识想要遮住湿润的眼睛,当着郑秋白的面,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先掉了眼泪,这也太太幼稚太掉价了。

他还想展示一下他成熟绅士的胸怀呢。

郑爷慌了,去扒拉霍峋遮掩面颊的手,“你哭了?哭什么?”

这是被吓哭了?还是不能接受?

“我、我知道,我就是以为,”霍峋使劲捂着脸,不给郑秋白看他的表情,只剩露在外面嘴巴都抿成了委屈的线条,说起话来断断续续,带着明显的鼻音,“你根本不想告诉我,也不准备告诉我。”

在今晚这场谈话之前,的确准备这样做的郑秋白:“……”真心虚了。

“但你告诉我了。”霍少爷躺在郑蝴蝶身下,捂着脸掉泪,他知道,这是郑秋白容许人生中继续存在他的身影,他有了做这个孩子爸爸的资格。

郑秋白也想和他继续走下去,直到很久很久之后,看不清的未来。

上辈子的抱憾,在此刻似乎能得到终结。

霍峋哭哭啼啼的间隙,还有功夫去想,估计这两辈子和他争风吃醋抢郑蝴蝶的哈巴狗们,哪怕是姓叶的小贱人,也没这种被郑秋白信任至此的殊荣。

他已经胜出了,没人能撼动他的地位,自此手撕情敌那也是更理直气壮起来。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霍少爷泪涟涟道:“我一定会对你和孩子好的。”

郑爷被霍峋流泪的原因惊呆,良久才伸手紧紧抱住这大块头,哄孩子似的拍拍,说的最多的,就是‘对不起’。

他一直觉得,在他和霍峋这样的身份地位差里,没有安全感和自信的那个人应当是他,但霍峋似乎比他还要恐慌。

只是这份恐慌并非来自于外界棒打鸳鸯、门楣地位的压力,而是来自于他本身。

“霍峋,我有时候想的很多,也不是个嘴快的人,有些话我可能得斟酌很久才会说出口。”

回想上辈子,叶静潭都明晃晃招摇过市去相亲了,也才把郑秋白逼得讲出一句‘那我呢’。

郑爷不是一个愿意把情绪和心事挂在嘴上的人,他深知说多错多,容易落人口舌与把柄,暴露自己的短处。

提防他人已然成为了习惯,连枕边人都不能放过,一时半会,似乎也改不掉。

“我没想到,这会让你受伤,对不起。”

“没关系。”霍峋不在意,“你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情,我愿意等。”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等等呗,只要他还活着,总有等到那郑蝴蝶松口那一天。

霍少爷只看重结果,过程吃点苦流点泪,压根不算什么。

自打郑秋白坦白,霍峋哭成核桃眼儿那一晚过去,霍少爷比平时更殷勤了。

这些殷勤从前都是暗戳戳的,现在实打实是放在明面上来,做什么都要提一嘴对身体、对宝宝好。

吃坚果是对宝宝好,吃水果也是,吃人参鹿茸就更是了。

郑秋白有时候不愿意吃,因为明摆着他现在已经有了个藏不住的小肚子,衣柜里好几条没有活动扣的定制西裤都穿不上了,那可都是新衣服,买来没一年的。

再说了,郑爷是个精致的人,不愿意穿牛仔裤或者运动裤,只能管住嘴,外加使劲吸肚子。

这种时候,霍峋就会摸着他的‘小肚腩’,脸上浮现一种傻兮兮的幸福感,“这也没什么,我也有肚子,我们一起吃胖好了。”

郑爷眯起眼,伸手摸到这小子坚硬的腹肌,当即狠拧一把,威胁道:“你敢胖一下试试。”

郑秋白未来只打算养一个胖宝宝,绝不容许眼前出现第二个胖小子,有碍观瞻。

盈香铺面的装修要时不时去监工一下,看看进度,郑爷对他店铺的雏形也是满心期待。

霍峋却直接发话不许郑爷亲自去,“那地方都是粉尘油漆装修甲醛,对你身体不好,让阿良哥去,带上相机,给你拍几张照片来。”

郑爷:……阿良就算忠心耿耿,也不是这么使唤的。

“可我想去。”这是他第一家店,也得算是创业起家的第一步,很重要。

“想去就去呗,带个口罩。”来做客的叶聿风戳一块甜滋滋的西瓜塞进嘴。

他这段时间在市场部,都已经风里雨里往工地跑了,什么沙尘水泥灰,都没少往肚子里吸。

不过不打紧,人也没有那么金贵,吸习惯了就好。

霍峋不敢凶郑秋白,还不敢瞪口出狂言的叶少爷吗?

奈何叶聿风是一个不会看眼色的傻小子,眨巴着俩绿豆眼和他哥夫对视,谄媚道:“我这有全新的防尘口罩,叶伯给我塞的,我也没用,给你俩吧。”

“我谢谢你。”霍少爷咬牙切齿。

“不客气。”叶聿风‘嘿嘿’两声,转头看向郑秋白,“最近叶静潭看上了丘岳山那边的地皮,我听别人说,他还是要做小洋房别墅,但那块地皮不太好拿,起了几次冲突,你说,他怎么就一门心思做别墅呢?”

叶老爷子为了补偿这个儿子,拿出了两块二环可以做商品楼的地皮,比丘岳山那边的沙土地值钱的多,可叶静潭真是看都不看,视金钱如粪土。

“我怎么知道?”郑爷也不是叶静潭肚子里的蛔虫,他更懒得去揣测叶静潭为什么非要做别墅。

给郑秋白喂了一块西瓜,又利落伸手去接西瓜籽的霍峋顺嘴接话:“有执念吧。”

毫无疑问,叶静潭也知晓了上辈子相关的事情,应当也是做梦,他的梦无疑比霍峋的梦顺遂成功。

这样一来,面对不够事事如意的当下,叶静潭想要复刻梦中的成功就像霍峋想要避开梦里的失败一般,必然会成为一种难以割舍的执念,甚至是夜不能寐的心魔。

叶静潭的确生出了心魔,近来想要见到郑秋白比往常更为困难,他甚至主动在下班之后开车到金玉庭附近蹲守。

可当临近十点钟,他先见到那辆京字牌照的黑车出现,他的心就像被倒了一桶岩浆般咕嘟沸腾。

如果按照梦的指引,他现在不来见郑秋白,专心于手中的地皮,将项目做成功扬名立万才是正确的路径。

可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尤其在见到霍峋理所应当同郑秋白甜蜜恩爱的时候,嫉妒的火焰更是将他烧的面目可憎。

这一切明明应该是他的,别墅区的地皮,霍峋的位置,郑秋白这个人,都应该是他的。

叶静潭不懂,郑秋白明明和他一样,对梦里发生过的事情很敏感。这就证明郑秋白也有相似的感知,可为什么他总是推开自己,还转头扑进霍峋的怀抱?

这个迟早会被郑秋白忽视忘记的失败者,到底比他好在哪?

身份?地位?

可这些哪里比得上他和郑秋白彼此相持相携,共同打拼事业的默契与乐趣?

叶静潭恨得眼都红了,外加这一阵同丘岳山几个钉子户协商的事情都要他亲力亲为,是真的眼疲劳过度,遍布红血丝,成了个吓人的红眼睛。

叶聿风在家里看到他,都要皱着眉绕道走,“大晚上,你专门出来扮鬼的吗?神经病,吓死人了。”

叶静潭脚步一顿,血红的眼睛看向叶聿风,“郑秋白,还和霍峋住在一起吗?”

“叶静潭,你是不是真有病啊?我告诉你了,别再跟我打听他的消息,”叶少爷板起脸,不遗余力维护郑秋白的清誉,“你不要脸,他还要脸呢!别让我真把你当成变态打一顿!恶心!”

自打上次叶聿风在家里大张旗鼓给郑秋白准备加餐,一不小心走漏了郑爷生病的消息,这叶静潭就开始发神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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