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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都铆足了劲和李衍辩论上了。

双方你来我往,你老来我老去的,丝毫没顾及到高坐上的冯太后这个人。

冯太后一口气上来了又下去,下去了又上来,忍了又忍。

当李衍说到棺材时,冯太后再也忍不住了。左右看看,看到夕嬷嬷手里的拐杖,夺过来就走了下去,举起拐杖朝着巴拉巴拉没完的李衍就挥了过去:“不孝子孙,让你说哀家老,让你说哀家老!什么棺材不棺材的,你这是在诅咒哀家吗?是嫌哀家活得太久了?还是皇粮吃多了,想哀家快点下去见列祖列宗?”

冯太后家世好,年轻时又得先帝看中。唯一只在大长公主手里吃过瘪,后来就算夺嫡输了,但她名义上还是太后。没有人能给她气受,就是皇上碍于孝道也得尊称她一声母后。

哪像这龟孙子,从她进宫起,整整快一个月了。日日在她面前老老老的,她是挖他祖坟了,还是上辈子打杀了他。

临老了,还要受一个八岁的孩童这种气!

冯太后要抓狂。

若是今日不惩治了这孙子,人人都要以为她好欺负了!

她拐杖挥来的那一刻,李衍就躲开了。边躲边无辜的喊:“皇祖母,您打我做什么啊?”

“给您做拐杖是给拄的,不是让您来打人的。您老了是事实,孙儿敬您爱您才实话实说,您怎么还不高兴了?”

“您老慢点儿,别动气,别摔着了!”

许嫔生怕自己儿子被打死,伸手就去拦。冯太后不依不饶,追着李衍满大殿跑。

眼看情形不对,夕嬷嬷赶紧也冲了过去,去拉冯太后。

然后众嫔妃就看着他们五个人在大殿绕圈圈。

追了几分钟,冯太后突然拄着拐大口喘气起来,呼吸急促,眼看要出事了。

夕嬷嬷连忙大喊:“快快快喊太医,十一皇子,您看您把太

后娘娘气成什么样了!还不快过来给太后娘娘赔不是。”

她朝躲在许嫔身后的李衍看去,还没看到人呢。只听见扑通一声,什么东西砸在地上了。

然后就听见姜嫔大喊:“不好了,十一皇子被太后娘娘打吐血了!快,快去喊皇上来!”

冯太后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里险些气死:什么叫被她打吐血了?

她是挨着他还是碰着他了?

她都没吐血,对方反而就吐血了。

这是讹她吧!

宫里人只说这十一皇子病弱受宠,没说这般嘴贱无赖啊!

冯太后气得胸口起伏……

许嫔抱着儿子在哭。

很快李衍被送到了自己的住处,太医和刚下朝的建宁帝匆匆赶来。

李衍整个人虚弱无力的躺在床上,嘴角和衣襟前还挂着血丝。

太医令极其熟练的给他止血把脉扎针开药,然后道:“皇上,十一皇子是受了惊吓,又奔跑过度才会发病。”

建宁帝沉着脸:先前就该坚定反对十一来长寿宫的,十一果然被欺负了。

建宁帝又心疼又后悔,转头就去了冯太后那。许嫔抹了把眼泪,让大皇子帮忙照看李衍,随后也跟在建宁帝身后去了。

冯太后正坐在偏殿的小榻上顺着气,夕嬷嬷给她顺着背,贤妃给她端了泄火的药到嘴边。

建宁帝一进去,第一句就是质问:“母后,十一怎么好好的就吐血了?”

冯太后心凉:到底不是亲生的,还真是不客气。

她冷着脸道:“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儿子是如何气哀家的?”

建宁帝拧眉:“十一向来乖巧,如何就气您了?”他俨然忘记自己是怎么被李衍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冯太后咬牙:“夕嬷嬷,你来说!”

夕嬷嬷把李衍这一个月在长寿宫的行为说了,又道:“皇上,十一皇子整日把老不老的挂在嘴边,还说太后娘娘该摆口棺材在长寿宫,这不是诚心诅咒太后娘娘早死吗?”

红着眼睛的许嫔立刻反驳:“夕嬷嬷这话就说的过了,十一年纪还小。他只是以年纪来划分老不老,以他一个八岁孩童的角度看,太后娘娘都五十了,他觉得年纪大了,也没说错啊!犯得着对一个孩童的话过分解读?”

冯太后冷眼瞧着她:“过分解读?都八岁了还是不知事的年纪?哀家明明警告过他,不许再提老字。他还依旧我行我素,照哀家看,他就是故意气哀家的。”

许嫔:“决计不可能,十一心地良善。他说您老的时候也是出于关心您,先前还特意去找十皇子做了拐杖,说是要送给太后您的。又把皇上赐给他的夜明珠也镶嵌了进去。”

“皇上,您是知道十一有多喜欢金银珠宝的,他连夜明珠都送给太后娘娘了,还不足以证明他是关心太后吗?”

“而太后您呢,却为了几句事实,就拿着十一送的拐杖追打他?他身体不好又有心疾,这是整个皇宫都知道的事。您这是想要他的命啊!”

“你,你,你们!”冯太后气得胸口起伏,拿着那拐杖都觉得烫手了。

果然有其子必有其母,一个个的,颠倒黑白是一把好手!

“母后!”建宁帝盯着冯太后手里的拐杖,沉声道:“这次确实是您过分了!”

冯太后只想抡着拐杖把这两口子全打出去,但她生生忍住了。

心里默念:十一皇子还有用,还有用,有用……

不气,不气,为了大局着想。

忍住!

她十几年都忍过来了,万不能在此时破功。

冯太后又深吸两口气,缓和了语气道:“哀家年纪大了,不太了解十一皇子关心人的方式,也承受不住。许嫔若是心疼,现在就将人带走吧。”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趁着没闹僵,赶紧将人弄走。

只要这十一皇子还认绪儿的恩情就好。

许嫔抹着眼泪回去,想把李衍带走。

但醒来的李衍做什么也不肯走,嚷着皇祖母误会他了,他要向皇祖母解释清楚才行。

建宁帝有些恼:这孩子,就是太过善良,好心都被当做驴肝肺了,还想着别人呢。

但一动他,他就情绪激动,又是咳又是吐血的。

建宁帝和许嫔也不敢强行搬动,只得让人回禀了太后:十一皇子不肯走,还惦记着您呢。

既然是您把人打成了这样,您就哄哄吧。

冯太后白头发生生又气出了十几根,最后一想:她都退了一步,还差两步吗?

先把那祖宗弄走再说

次日,冯太后就亲自去了李衍那。

李衍还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瞧见她来,害怕的往里缩了缩,弱弱问:“皇祖母,您不会又要打我吧?”说完,他揪住大皇子的衣袖,往他身边靠了靠。

大皇子安抚他:“别怕,皇祖母昨日也就吓吓你,不会打你的。”

李衍这才慢慢移了出来,靠在床头谨慎的瞧他。

夕嬷嬷搬了凳子过来,冯太后坐到他床边,温声道:“先前是哀家冲动了,吓着你了。不过哀家实在经历有限,恐看顾不了你,你今日还是回钟粹宫吧。”

李衍摇头:“不走,我不用皇祖母看顾的,我也气着皇祖母了,我要留下来陪皇祖母聊天解闷。”

冯太后皮笑肉不笑:“真不用,哀家有你大皇兄陪着就好?”

李衍抿唇,小心翼翼的问:“皇祖母还是因为先前的事生孙儿的气吗?所以才想赶孙儿走?”

冯太后脸已经笑僵了:“怎么会,皇祖母常年礼佛,非必要不会生气。这样,你喜欢什么,哀家宫里的东西你选一样带走。”

李衍终于松动了,但很快又陷入纠结:“只能选一样吗?我选不出来,要不还是不走了吧。”

冯太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看向夕嬷嬷,夕嬷嬷立刻出去,然后很快捧着一托盘银子过来了。

冯太后将银子摆到李衍面前,笑着问:“这个如何?”

李衍眉开眼笑,伸手去抱银子:“这个好!皇祖母如何知道孙儿喜欢这个?”

夕嬷嬷在一旁鄙夷:只要在皇宫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您爱财如命了!

李衍高兴了几秒突然又道:“还是觉得这银子有些少,皇祖母,我还能选两样别的东西吗?”

大皇子掩在袖子下的手拉了拉他,示意他差不多得了,莫要适得其反。

李衍没搭理他,继续期待的看着冯太后。

冯太后只想他赶紧走,于是道:“随你,拿了东西赶快走吧,哀家先回去休息了。”

李衍笑眯眯的点头,保证拿了东西马上就走。

冯太后懒得搭理他,在夕嬷嬷的搀扶下回了寝殿休息。

只是睡了不足半个时辰,突然有宫婢急匆匆的跑来,不顾她平日下的禁令直接撞门进来了。

冯太后恼怒,睁开眼呵斥:“何事惊慌,莽莽撞撞的,想死不成?”

那小宫婢抖如筛糠,大喊道:“太后娘娘,不好了!十一皇子,十一皇子他去了佛堂……把,把佛堂里的金佛和,和康王爷的灵牌拿走了!”

“什么?”冯太后蹭的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他拿了康王爷的灵牌?他如何进去的?”

冯太后整个人都炸了:万事她都可以忍,但唯独忍不了有人动她儿子!

那宫婢边哭边道:“十一皇子手上有皇上的龙纹腰牌,奴婢,奴婢们不敢拦他!”

冯太后连妆容也没来得及整理,边往外走边喊:“他人呢!”

那奴婢快步跟了上来,急急的回:“回钟粹宫了!”

冯太后:“你们怎么不拦着他?”

那奴婢:“是,是太后娘娘您说让他拿了两样东西赶紧走……”

“蠢货!”冯太后气得心口闷疼,坐上肩舆急匆匆的走了。

大皇子一袭白衣,站在不远处的回廊上看着,侧头问:“福东,十一拿金佛情有可缘,为何要拿康王的灵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