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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庆殿里还挂着白幡,先皇并未下葬。是以,新帝李绪住在了长寝殿旁边的长泽殿。

李绪从凤栖宫出来,径自回了长泽殿。

长泽殿的正殿内灯火通明,十几个宫婢太监候在外面,见他过来纷纷朝着他行礼。

小太监匆匆走进他身边,小声道:“太皇太后来了,早在里面候着了……”

李绪眸色微闪,踏入殿内。果然看到坐在首位上的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身边的婢女和夕嬷嬷齐齐朝着他行礼,他摆手,一派温和:“皇祖母怎么来了?”

太皇太后放下茶盏,看向他,不咸不淡问了一句:“去哪了?宫里还乱着,怎么迟迟不归?”

这话里话外带了诘问。

李绪坐到她旁边,回她:“去了趟凤栖宫,孙儿想着皇姐会不会把玉玺藏在那了,特意过去找找。”

太皇太后蹙眉:“这种事让禁卫军去便可以了,你现在是九五之尊,亲自跑去像什么话。你身子骨本就不好,万一有个好歹,哀家多年的筹划岂不付诸一空?”

“皇祖母教训的是。”李绪态度很是恭敬。

太皇太后显然对他的态度很满意,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玉玺之上,她思索片刻后,突然道:“你说,玉玺有没有可能是先帝让暗卫送去给十一皇子了?”

李绪眸色微暗:“不可能,父皇素来重权,他没死,玉玺绝对不可能交出去的。且那日暗卫离开时,朕瞧见了,手上并没有类似玉玺的物件。”

“如何不可能?手上没有,并不代表身上没有。”太皇太后想起李衍曾经的所作所为,眼中就杀意迸现:“先帝病重,就让人去找了他,给你圣旨是假,想让他继位才是真。李衍又素来狡诈,这人你不得不防。”

大皇子:“皇祖母,十一有心疾,且他也志不在皇位。”

太皇太后嗤笑:“在外人眼里,你也病重,也志不在皇位,如今不也成了皇帝?人心隔肚皮,你怎知,他没有想夺位的心思?”就是她自己,不也借着身体不适,在皇觉寺和宫中待了许久。

生为皇子,只要皇位在那,就没有不想要的。

大皇子沉默后继而点头:“皇祖母教训的是。”

太皇太后肃声道:“既然皇上也觉得哀家说的对,那现

在就下旨,让暗卫去截杀十一皇子,万不可以让他进京了。”

大皇子握住茶杯的手微微捏紧,淡声问:“皇祖母真是因为十一有威胁想杀他,还是因为十一曾经对康王的牌位不敬才想杀他?”

“绪儿!”太皇太后冷脸:“哀家所做的都是在为你着想,但你似乎有事瞒着哀家。”

大皇子抿唇。

太皇太后盯着他,问:“那道册封圣旨呢?”

大皇子长睫微压:“是长寝殿内的几个禁卫军告知皇祖母的?”当时他烧毁的那道圣旨是假的,建宁帝给他的圣旨还好好被他收着。

“皇帝别管谁告知哀家的。”太皇太后不满,“留着圣旨就是个祸患,十一皇子也是个祸患。你现在就将圣旨拿出来给哀家,然后下旨截杀十一皇子!”

她见大皇子抿着唇没搭话,于是又缓和了语气,语重心长道:“为君者,切忌心软。你当上皇帝的那一刻,你与他便不再是兄弟,而是君臣。你要想江山稳固,死一部分人是必要的。绪儿,莫忘了皇祖母这些年对你的教诲!”

这是在拿恩情裹挟他?

“孙儿时刻都没忘记皇祖母的扶持之恩。”大皇子语气真挚,亲自给太皇太后斟了杯茶:“皇祖母莫要动气,朕这就让人去取圣旨。”

他说完,又无端的咳嗽起来。

太皇太后看着他病瘦的面容,蹙眉道:“你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也不行。这样,等过几日,哀家替你挑两个懂事的女子照顾你。”

大皇子点头应承,把茶水亲自递到了她手边:“皇祖母挑的自然都是好的,孙儿不孝,又要劳烦您了。”

太皇太后接过他递来的茶水:“你知道便好,你比你皇叔听劝,聪慧,是个好孩子。”

李绪双眸含笑,看着她把茶水喝了下去。

等了会儿,小太监匆匆来了,捧着锦盒跪在了两人面前。

李绪拿过锦盒,打开给太皇太后看了一眼。

太皇太后撑着额头,人显得没什么精神,一副困倦了模样。

李绪连忙关切的问:“皇祖母,您怎么了?”

太皇太后摇头:“无碍,可能是方才过来时吹了风,又等许久……”

李绪放下锦盒,伸手去扶她:“都是孙儿的不是,要不皇

祖母先回去长寿宫休息?”

太皇太后点头,还不忘提点他:“方才同你说的那事,你要记得……”

李绪点头。

夕嬷嬷伸手扶过太皇太后往外走,太皇太后身边的小太监立刻捧着锦盒跟着往外走。

还在凤撵上时,太皇太后就困得不行。待到了长寿宫,夕嬷嬷问她是否需要请太医,她摆摆手,直接就睡下了。

窗外风雨飘摇,长寿宫内白绫浮动。

第二日,夕嬷嬷迟迟不见太皇太后醒来,就撩开帐幔去喊。

但喊了许久,也不见人醒来。

床上的老人睡得太过安详,安详得让人害怕。

夕嬷嬷忍不住就伸手探了一下她的呼吸,然后就被吓得跌坐在地。

两秒空白后,才大哭出声,嚎道:“太后,太后殡天了!”

长寿宫整个乱了起来,有机灵点的宫人匆匆去禀报了新帝,很快李绪带着太医匆匆赶来。经过太医的诊断,太皇太后是因为年老自然亡故,算是喜丧。

先帝还未下葬呢,太皇太后就死了。

前朝后宫也没人觉得奇怪,毕竟已经快到古稀之年了,像她那辈的老人都死得差不多了。

多她一个也正常。

从前不就一直病着,甚少出长寿宫吗。

但只有贴身伺候太皇太后的夕嬷嬷觉得奇怪:太后称病都是装的,其实身子骨别提有多硬朗。更别提现在大仇得报,心里松快,整个人都年轻了许多。

怎么好好的就一睡不起了?

而且,她清理太后遗物时,也没瞧见那夜皇上给太后的圣旨。

夕嬷嬷有些怀疑新帝,不然为何太皇太后逼迫完新帝回来,人就没了。

但看着新帝跪在太皇太后灵前,恭敬孝顺的模样,以及和康王相似的面容上。

这话她就只能烂在肚子里。

李绪守了一夜后,身体实在撑不住。不住的咳嗽,夕嬷嬷连忙过去扶他,劝他道:“皇上,您要保重身体,太皇太后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有什么闪失的。”

李绪朝她摆手,待喘匀了气,才道:“夕嬷嬷,如今皇祖母已经故去,你若是想出宫,朕就让人送你回老家安享晚年。若你想留在宫中,朕当以长辈之礼待之。朕也是你看着长大的

,有什么话都可直说。”

他一如既往的平和温润。

夕嬷嬷俯身行了一礼:“奴婢还是回老家吧,太皇太后薨了,这宫里也没什么好值得奴婢留恋了。”

李绪点头,喊来奴才吩咐了几句,就回去长泽殿歇着了。

他到了寝殿,福宝立刻捧着锦盒送到了他面前。

李绪接过锦盒,打开里面的圣旨看了一遍,确定完好无损后,才将圣旨又放回了锦盒。然后将锦盒连同圣旨一起放到了自己床头的暗格内。

待做好这些,他又问福宝:“那几个禁卫军处置了吗?”

福宝点头:“已经处置了,太后身边那些婢女要如何处置?”

李绪:“夕嬷嬷你让护卫护送她回老家,养老的银子给够。其余的愿意去守陵的送去守陵,不愿意的全部放出宫去。”他说完,又连连咳嗽,整个咳得站都站不住了。

福宝吓了一跳,连忙伸手过来扶他。心疼道:“皇上,您身体都这样了,做什么非要去替太皇太后守灵?十一皇子给您的药呢?”

李绪坐到龙榻上,边喘气边摆手:“无碍。”他身体已经亏空严重,吃药已经不顶用了。

福宝接过温水递给他。

李绪润了润嗓子,才又道:“皇祖母扶持朕一场,又教朕为君之道,朕总得送她一程。”

他本可以留她安享晚年,但太皇太后的手伸得太长。在他身边安插眼线,时刻控制他的行踪,还企图命令他做事。

选两个妃子放在他身边,是知晓他身体不行了,赶紧生个小太孙出来,她好垂帘听政吗?

太皇太后不死,冯家的势力和禁卫军就永远不会真正听他的。

他只会是提线木偶。

他夺皇位,不是为了当个傀儡皇帝。

他是要所有人看到,大楚在他的治理下欣欣向荣。

太皇太后一死,朝廷完全在李绪的掌控之中了。

玉玺实在没办法找到,就先伪造一个假玉玺。反正到时候登基大典,他也只需要捧着玉玺登上高位,那些大臣也不敢上前查看玉玺的真伪。

新帝登基大典的日子已经确定,太皇太后的丧事也不好推后,礼部的人商议过后,又征求的新帝的意见。最后决定把新帝和太皇太后的丧事一起办,

然后同时分开葬入皇陵。

先帝出殡的日子将近,在外修水利的十皇子最先赶到。他向来对皇位没有什么感觉,谁当皇帝都一样,只要别碍着他造房子就行。

看到穿着龙袍的大皇子时,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就下拜了。

很快三皇子也快马加鞭的赶到了京都,他先在城门口看到了阮国公。阮国公将他迎进马车,拧眉同他说起宫变当天的事,最后沉声道:“老夫怀疑大皇子的皇位来路不正,不然,为何只有遗言,圣旨也被烧毁,连玉玺都拿不出来。”

三皇子连着赶路,浑身都疲惫至极,眼里也全是红血丝。他揉揉眉心道:“外祖父,皇位已定,父皇和皇祖母下葬在即,就不用再争这个了。”

阮国公细细观察他的神情:“你就这样认命了?”

“不是认命。”三皇子长出一口气,“大皇兄既然能继位,必然是已经控制了整个京都内外,没必要争了。只要他是个好皇帝,我觉得挺好。”

至少比老四和皇姐当皇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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