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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秋才看到她和赵曦亭几乎交迭的影子,恍然察觉很不像样,轻轻挣扎,但赵曦亭没有立时放手,她觉得莫名,抬起头,赵曦亭背着月光,脸像盖了层障翳,翳下的眼睛沉默地冲破了什么。

孟秋一边看到雾里的月亮,一边看着他的眼睛,手臂上的力度像捆人的藤,只不过他的手指是温的。

她试探地喊他:“赵先生?”

赵曦亭戛然而止地松开她,“嗯?”

孟秋以为他刚才在走神,礼貌道:“今天谢谢您,我自己走吧。”

赵曦亭双手垂落,和她并肩。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阵。

赵曦亭见她的脸还白着,忍不住吊儿郎当地打趣,“怎么总给我做英雄的机会,下次再有这样的戏份,提前通知我一声儿?”

孟秋笑说:“这种事情怎么提前知道。”

赵曦亭抬了抬颌,“不是有我号码?”

“打我电话。”

孟秋瞬间明了他的意思,只是没想到他肯多管闲事。

她心有余悸,语气忍不住娇俏驱散寒意,“那最好不要有下一次了。”

路灯偏白,照在他脸上呈冷色调,很疏离,好像许多事发生在他身上不应当。

孟秋欲言又止。

一般人经历今天晚上的事多少问一句。

她做好了解释的准备,但赵曦亭一字未提,好似帮忙只是举手之劳,对她的私事完全不感兴趣。

赵曦亭视线落在她衣服上,又问:“穿这一身回去?”

孟秋低头看了看蓬松的裙摆,雪白的亮片在光下细腻冰冷,

她突然想起来,懊恼道:“我的花……”

她转身去找。

赵曦亭抓住她的腕,没让走,语气淡淡。

“我救人可不是为了给赵秉君送表彰的。”

“他不会来了,上去换衣服。”

孟秋今天的妆容很细腻,眸光圆润清冷,像一根弱小孤单随时被人扯断的蒲柳,牢牢支撑生的期望,无比坚强。

她表情将信将疑。

赵曦亭捞出手机,随手拨了个号码,没有备注,但在最近通话里。

他开了外放,孟秋听到话筒里传过来赵秉君的声音。

赵曦亭问他在哪儿,对方很是烦恼,应说还在郊区堵着。

看来花确实送不成了。

刚好陈院长也发消息过来,让她先回去。

化妆间的人都走完了,打扫卫生的阿姨赶着下班,将桌上的瓶瓶罐罐一股脑扔进垃圾袋里。

孟秋提着裙子进去,阿姨摘了手套指着最靠墙的位置,说:“那些衣服是不是你的?掉了一地,我捡起来迭好了,一直没人来,差点给扔了。”

孟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阿姨将拖把收好,和她一起过去认。

“那里还有个包,装着白色羽绒服,还有个帽子。”

“凳子上袜子有好几双,但应该不是你的吧。”

孟秋摇摇头,说不是。

阿姨停在桌前,像变戏法一样从抽屉里拿出一只半透明磨砂拉链袋子,“我看这个保存这么好,一定有人回来取,你认认?”

袋子里是一件米白色胸罩。

孟秋脸烫得不行,做贼似的抢过来抱在怀里。

她余光下意识往背后瞥。

男人干脆利落的西装裤腿,不知道瞧没瞧见。

她浑身跟漟进温泉水里似的,只差冒热气了。

阿姨将保存好的东西交代完,推着车往外走,“你一会儿让男朋友给你看下门,里边儿那个锁不知道被哪个小王八蛋撞坏了,没来得及修,省得生事。”

孟秋脸上的热意还没退,忙摆手解释:“我们不是那种关系……阿姨,什么时候关门?”

阿姨好似见惯了,“十一二点,收拾收拾东西很来得及。反正你找人帮你守一下,别让外边没头脑的人闯进去,这边都有摄像头,你们想做什么事儿还做不了呢。”

孟秋转过身,赵曦亭黑色的衬衫贴着雪白的墙壁,正低头玩手机,也不知道他刚才有没有在听她和阿姨的对话。

阿姨一走,化妆间里就剩两个人了。

孟秋站在寂静空荡的化妆间,很难描述此刻的感觉。

她希望赵曦亭说点什么缓解尴尬,但他只是低着头神色漠然。

明明空间不算狭小,她的注意力全然被他夺走,她犹豫良久,下唇咬出齿印,才挪过去,喊了三个字。

“赵先生。”

赵曦亭浅淡地“嗯”了声。

“您能不能帮我去守一下门……”

赵曦亭呼吸深长,收了手机,缓缓抬起头。

小姑娘脸上挂着羞赧的红晕,雪里酿桃似的。

她的眼睛很干净,干净得冒水。

她手里的东西紧紧折成一迭,拼命往袋子里遮掩,是不曾让人窥视的、天然的敏感。

她裹不住的那一角正好是布料弧度的半圆,细嫩白皙的手指陷进海绵里,边缘紧绷一抹摇摇欲坠的粉。

她皮肤白。

只不过,白与白并不完全一样。

有的白,适合破坏。

他抬抬眸,喉咙生渴,上半身缓缓朝她逼去。

“你什么胆子?”

孟秋瞳孔震颤,她先是梗着脖子不自在地往后退,熬不住赵曦亭步步压来,退无可退间高跟鞋碰撞化妆台的边沿,发出“砰”的响声,震得浑身立起鸡皮疙瘩。

她原以为赵曦亭是因为她命令他不高兴。

可现状看起来又不是,他两只手撑在化妆台旁边,好似要进犯她,她不知所措地倒在镜子上,后背凉极了,心脏几乎要扑出来,一双手都是潮的。

她慌乱的盯着他眼睛,警惕的,缩着身子。

大脑都是空白的。

他眼眸能执枪,望进人的最深处,挑起最薄弱那一面,危险地撩拨。

“是不是对我太放心了?”

他身上寡淡的冷香钻进她鼻尖,侵略性极强的味道刺激得她浑身毛孔舒张。

她低睫,目光触及他下身,他腰臀窄却有力,冷硬的西装裤皮带边缘摩擦着她裙摆,她眼睛像被烫了一下,同时脑海里炸起火花。

她忽然意识到,赵曦亭并不像表面那般和善,她不应今天他救了她,便把他当好人。

她鼻息错乱,脖颈贴着镜面,直往虚拟的世界里去。

“……外面有摄像头。瞎来犯法的。”

赵曦亭听了这句笑得厉害,化妆间灯泡的圆点在他眼里一盏盏铺开,眨眼就暗下去,眨眼就暗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眼眸晦沉地咬住她,吐字清晰,“你觉得摄像头就拦得住我了?”

孟秋这才觉得怕,是从骨子里钻出来的怕。

她仿佛手无寸铁被关进笼子,他的眼睛就是金丝线,褪去了她的长裙,从脚跟开始捆,连头发也不放过,捆得她紧绷冰冷。

她鼻翼翕动,片刻不敢挪地看着他。

手往旁边摸了摸,找到一个空瓶子就没松开。

岂料这瓶子凹进去一角,她才握上去没几秒,那一角就弹了回来,声音响得像惊雷,吓得孟秋喉咙发紧。

赵曦亭听见声儿往她手上一瞥,房间里千钧一发的场面瞬间松落下来。

他盯着那个瓶子好一会儿,抬起头,眼尾抽开一丝春色满园的笑,“要找也得找个重的,一破瓶子顶什么用?”

他看了她一阵,徐徐直起身,孟秋才回过味儿来,他刚才大概是在和她开玩笑。

但她实在被吓住了,冷汗一茬接一茬。

劫后余生后孟秋有点恼,从桌上跳下来,摸了摸撞红的脚后跟,“这种玩笑不好笑,赵先生。”

赵曦亭似有些热,长指解开衬衫最顶上那粒纽扣,扯了扯,意味深长地扫了她一眼,“确实是小朋友,不经逗。”

孟秋脑子还发蒙,顾不上眼前的人算她“金主”,最后一点尊敬也放到了一边,蹙眉说:“别人是别人,我是我。赵先生喜欢怎么逗别人我管不着,以后请您不要这样了。”

往常和她说话,几句里憋不出几个字儿,现在倒好,小嘴一张一闭,一句跟一句地往外倒豆子,即便这样,脊背还挺得颇直,折不断似的。

赵曦亭睇她后脑勺绒绒的发,轻笑了声。

“换了衣服去逛逛?”

他离得远了,孟秋身子回暖许多。

赵曦亭这么一吓说不上全是坏事,起码在走廊那一出她来不及回味了。

好在他确实只是吓吓她,连半根头发丝都没碰着。

只不过孟秋第一次清晰的意识到,赵曦亭的生活作风挂着那些圈子的陋习,她和他们全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捋清原委后,孟秋身心舒畅许多。

本来也想请他吃个饭,毕竟晚上帮了她那么大一个忙,便点了下头。

但她不敢再说让他守门的话,成了个禁忌,挪动嘴唇什么声儿都没法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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