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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 方二姐儿五日有三日间便要去汪娘子家学手艺。

她下得苦功夫,天不亮就行至城中,与汪娘子学上个把时辰的梳发。

罢了, 再与汪娘子家浆洗衣物, 打扫院子,劈置柴火,快到午时再返家中。

回家以后也并不懒怠着,家中的活儿一应做, 还将早间从汪娘子那儿学的手艺反复练习。

散了自己的头发梳个三五遍就还不够,又拿了孙婆子,方三哥儿的头发来梳。

萧元宝偶时前去方家顽, 也必被拉去梳上两个不一样的发才作罢。

只是小哥儿的发束得简单, 偏向于男子, 不如姐儿一般多种样式的发髻。

但萧元宝年纪小, 还喜爱梳些花哨的姐儿一般的发髻。

只头发梳得多了, 难免增多了掉发的迹象, 萧元宝头发本就少, 见着掉了发丝心疼的不行, 见了方二姐儿都怕了。

闹得方二姐儿与他保证,见他只与他束一回头发, 且小哥儿的简单发式。

又还给他做了些生发的香发油,这才将人重新哄好了回来。

倒是不枉二姐儿如此用心, 她本就有一二与人梳头发的天赋,再这般下功夫, 手艺可见的精进。

汪娘子对她也愈发的满意, 入门没几个月,便带着她出入高门里, 与她打下手,增长一二见识。

汪娘子说,只要她秉持着这份儿心做下去,他时受了高门娘子看重,被长聘去梳头也不是不无可能。

如此教二姐儿更对这门手艺有了盼头。

春罢是夏,夏尽入秋。

教人汗流浃背的夏秋时节不知觉就来了。

这日一早,庄子上的朱勇贤忙中可算是收到了金陵那头家里人的回信。

自打他见了祁北南,虽对他的说辞格外敬重,可心中到底还是不大妥帖,便给金陵那头递了信儿回去。

岭县过去金陵路远,来回跑马也得大半个月去,就甭说是信使慢悠悠的将信送去得费多长时日了。

金陵那头的家眷读了信,又再得周折打听,一来一去的,这封信竟耽搁了几个月。

春送去,秋方才得回。

朱勇贤的媳妇在信里与他说,同夫人已做了打听,江州老家那头,并无甚么交情至深的祁姓读书人家。

不过祁大人在邻府的县上做过官,又礼遇读书人,夫人也说不清是否识得这般人物。

姜家辗转过多个任地,免不得离任后地方上有人借着姜家的名头用。

可以确知的是府上与祁北南交情并不深,但不保大人是否识得他。

但只要来往不深的,便可说这祁北南是攀附了。

得此回信,朱勇贤心头气得不行。

这贼小子!胆子不小,竟然还敢上门来诓他。

朱勇贤一甩袖子出了庄子。

好巧不巧,在村上就撞见了正在田间割收稻子的祁北南。

“小祁郎君,您还亲自下地呢?”

祁北南闻见声音,直腰抬起头来,见着竟是朱勇贤。

皮笑肉不笑,言语间还阴阳怪气。

他心下立有了数。

“长在村野上,哪有不务农的道理。倒是甚么风把朱庄头儿给吹来了,这秋收上,庄子间的粮食可已拾完?”

“庄子上的事情就不劳费心了。”

朱勇贤垮下脸来,他微眯起眼睛看向一副好面孔的祁北南,低声道:“恁好肥的胆儿,竟敢攀附咱大人。”

祁北南慢悠悠的将手里的稻子放置一侧,上了田坎,拧了水囊吃了口茶汤。

秋老虎教人后背心直生汗呐。

“朱庄头这帽子往我身上扣,如何使得啊。”

祁北南还是一贯好脾气的模样:“我初始便与您说了姜家是高门大户,并非亲友,不敢攀附。”

“只是我自幼受父亲教导,姜大人为官中正,我一读书人,对姜大人这般官员心生敬仰,问候几句他老人家的身子如何,家中境况何错之有?难不成关切也成了攀附?姜府家风并非如此吧?”

“你!”

朱勇贤气得咬牙,不过细下回想,那日祁北南确是没说与府上有何关联。

只怪他当时听了他对府上的诸多了解,以为那不过是自谦之言,自还就顺着给人开了路。

这小子当真是好算计,亏得自己比他多吃几十年的盐,竟还着了他的道。

累得秦氏受了一通屈,还为了讨他将那方有粮揽过来做工。

祁北南早晓得事有露出马脚的一日,他与朱勇贤道:“朱庄头,我虽是问候了姜大人,可也并未占你甚么好。”

“我那前婶子,已是你的人,便也代表着你的脸面。她四处说人不是,议人长短,颠倒黑白拨弄是非,若不行约束,朱庄头才来庄子上不久,教村子上的人如何看你。”

“那方家大郎,年轻力壮,是干活儿的一把好手。庄头本意也要揽他做工,便因秦氏使性子而摒弃了,我再举荐他,并未得甚么好处,活儿不也照样是给庄子上干的。”

朱勇贤默了默。

祁北南倒是说得不假,秦氏颇懂风情,就是性子上的毛病多,一个做小的,宠爱归宠爱,可那到底是拿来伺候人的,不能教宠爱而让她翻出大浪来。

他到底是高门大户上出来的人,这些道理还是懂的。

至于那方家大郎,平心而论,上庄子上做活儿确是做得好,原本下回揽人做活儿,他还想唤他来的。

可他心头还是有些下不来台,便挑起眼皮看着祁北南:“你这读书人,当真刁滑,黑的能说成白的。”

祁北南见朱勇贤言语上虽不饶人,却也未曾发怒,便知其心上还是个分得清是非的人。

道:“我与秦氏的关联不甚好说,若不问候一番姜大人,朱庄头如何又会见我。细思来,到底也是我不对,在此与朱庄头告罪了。”

说着,他与朱勇贤做了个礼。

朱勇贤瞅祁北南如此,心头好受了许多。

且他也不知这祁北南是否与大人相识,他估摸着至少有过一面之缘,否则又怎会悉数知道家里恁多事。

为官做宰的人家,少不了外头有人借着名头使,自口头上显耀一番,只要未行甚么错事,府上也不会悉数去管。

他冷着张脸:“也罢,念你年纪尚小,与我们四郎君年纪相仿,我也不与你计较。”

“朱庄头宽宏,容人雅量,难怪能将偌大的平庄管理得井井有条。”

朱勇贤面间起了些笑:“你甭拍马屁。”

转又道:“你在岭县小地,如何能知晓金陵的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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