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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底上, 村野地头间已起了绿。

山上山下的野菜又到了能吃的季节。

萧元宝去小溪边上摘了一把水芹菜,顺道还折了些紫皮的蕨菜。

二月初上下了雨,到这三月底中间就两场小雨, 且还很快便下过了, 半点不似春雨那般缠绵许久。

天气日日暖和,教山顶上的野桃子树、李子树都大片大片的开了花,就更甭提山下的果子树了。

动作快的早已经开败了去。

他到了小河边上,溪水都退了一指宽下去了。

往年一片一片脆嫩的水芹菜今年水量不足, 少了许多,且还小根小根的。

他倒是欢喜小根的水芹菜,炒肥瘦相间的腊肉吃跟入味些, 不过看今年这架势, 只怕哥哥说对了, 夏月里头得旱。

萧元宝挑拣着摘了一大把水芹菜进篮子里, 一会儿便来了两个村哥儿, 挥着小镰刀挨着把水芹菜割了, 不晓得是要拿回去喂牲口还是用棕榈叶子捆了拿去城里卖。

他挎着篮子家去。

这春头上家里忙糟糟的, 爹爹和田恳大哥天蒙蒙亮就下地里了, 干个把时辰才回来吃早食。

哥哥也时下地去帮忙,不过眼瞅着要府试, 爹爹不许他再跟着去地里。

萧元宝快着步子家去,趁着凉爽, 也帮着田恳大哥背两背篓肥到枣儿坝那头的地里去。

他一日下地里干不了多少活儿,得料理一家子的吃穿, 做饭和洗衣服。

春月里头正是下力气的时候, 家里得做顶饱好吃的饭菜,这才有力气使。

活儿做得多, 衣裳也脏污的快,洗就洗得更勤了。

“这次的肥肯定没问题。院墙脚下种在坛子里的一排菜,就属这个配方的肥长得最好。”

萧元宝到院儿里,瞅见祁北南和田恳都在后院儿酵肥的地方。

他把菜篮子放在高处,省得教讨人嫌的鸡和鸭子把菜啄了,这才凑上去。

“要启用肥了吗?”

田恳道:“嗳,天气暖和,若是一直这般热下去,到时候土地旱,土壤中的肥便蒸发了。俺瞅着天气阴,燕子飞得也低,山顶戴帽,今日晚间不落雨,明儿也得下。趁着这时候下了肥,能教菜果好吸肥。”

祁北南翻看了一二田恳酵肥做的记录,翻了两页纸,他又将手札退还给了田恳。

这小子大字不识,做的记录除却他自己以外,就没人瞧得明白。

虽是肥的囤酵时间、用料他瞧不出来,可院墙底下的一排菜生的好坏却有目共睹。

院墙下栽种得有菘菜,萝卜,菠菜,莴苣,葱子……种类不少,都是些常见的菜。

但他却并非一种菜种一个坛子,而是几种菜种一个坛子里,如此种了十来个坛子。

如此再施用不同配比,发酵时间的肥。

这么一来,不仅能瞧出酵的哪种肥好,且还能瞧出哪种菜蔬受不得这般肥。

二月里头,有只公鸡飞进了坛子菜圃里,将长得绿油油的菜啄了大半去。

气得萧元宝当晚就吃了芋头煨公鸡。

他早盯着坛子菜圃里的小葱子发得大根又秀,早间做面条吃的时候想来恰一把都没舍得,好教田恳观察菜蔬的长势,倒是教公鸡给霍霍了。

“左右你定下便是。”

祁北南道:“都试了这么久的肥了,没道理在坛子就长得好,下了地就不成了。”

田坎笑着应道:“嗳。”

萧元宝撸起袖子:“田大哥,我跟你一起下肥去。”

祁北南道:“你不怕臭了?”

“我每天给爹爹洗衣裳,鼻子都嗅惯了。”

萧元宝心想着怪不得外头那些娘子夫郎总骂臭男人,果真是臭的。

不过……他凑到祁北南身上嗅了嗅,哥哥不是臭的,还有一点香。

祁北南看着人在自己身上闻来闻去,伸手捏了萧元宝的脸颊子一下:“你是小狗吗?”

“我昨儿夜里才换的衣服,没有味道。”

萧元宝满意夸奖道:“哥哥是我们家里最爱洁净的。”

田恳耙了两桶肥,萧元宝也想搭手。

奈何担又担不动两桶,提又不便提,于是便扛着犁耙跟田恳去了地里。

祁北南本要与他们一道,却教萧元宝推去了屋里,还有两日又得下场,甚么时候了还往地里去。

他想辩亦是无可奈何。

“倒是死心,还往地里堆山码海的送肥去。”

“今年天气暖和,要是教菜都死了,怕是一季没得吃咯。不过想来也不碍事,左右是富裕人家,大不了买菜吃嘛。”

萧元宝听着田坎下的旱地里传来阴阳怪气的嘀咕声,他偏过脑袋瞅了一眼。

“徐伯伯家要卖菜了吗?”

地里的徐老汉扬起头:“我甚么时候说要卖菜了。”

“既是不做卖菜的营生,那管旁人买不买菜吃,左右是又照顾不了你的生意。”

萧元宝斜祁眼睛:“清闲的咧。”

“嘿!你这哥儿,萧家当真是个个都凶得很呐!”

萧元宝道:“凶的还没来咧。我这要是就凶了,那我爹要是来了徐伯伯还敢张口呀。”

徐老汉辩不过萧元宝,便只能道:“你嘴巴这般厉害,往后看谁家敢要你!”

“徐伯伯果然是清闲咧,还操心村邻的婚事。”

萧元宝没客气道:“徐伯伯还是操心自家的哥儿去吧。”

他自家里还有个哥儿二十的年纪上了,一直还没说上人家,媒人都去求了几回了,也没个结果。

养在家里头一年高过一年的婚税,真是愁死个人。

这朝倒是叫个小娃子拿着说了。

他使了个怪眼,说不过萧元宝,便假装瞧不见人,狠狠的将地里的杂草锄了去,不再与萧元宝搭腔。

田恳道:“上回徐老汉便生事,他还怨着俺挑走了原本他挑的粪,哥儿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听哥哥说他生事了,瞧事情都过去多久了,他还记恨着咱家呢。”

萧元宝道:“一个村子恁多人户,圣人来都做不得教人人都欢喜。他不与咱客气,我干甚与他好脸,时日长了,他还以为咱家好欺负。”

他笑着与田恳道:“咱把地种好,让果菜长得又壮又多,气死他们去。”

田恳也笑起来:“嗳!这事儿好!”

过了两日,方二姐儿带了张帖子来了家里头。

说是这开了春,天气也暖和了,花草长起来,果菜也比冬日里头多,明家二公子邀萧元宝到家里头去做客。

还单就只邀了他去。

“你与他若是说谈得来,去耍一趟便是。”

萧元宝拿着帖子去问祁北南的意思,得他如此告知:“也并非头一回前去。”

他心里是有些想前去的,见祁北南不反对,便道:“左右邀我的日子是哥哥去城里考试的那两日,我去了,还能上哥哥住的客栈寻你。”

祁北南道:“可以。”

萧元宝有些犯愁:“只是我这回前去不能又空着手吧,上回明二哥儿送了好些东西呢。”

可是他又不知送人甚么合适,与这般人家结交就是烦恼,若寻常人户,他送个小荷包,两条发带,几根好看的丝线都能拿得出手。

但明家那般家业下,人甚么没有,甚么又是没见过的。

祁北南道:“既是平等交友,那确是当带些礼物前去。”

“明家富裕,未有短缺的,便是有,也不是你能给得上的。如此这般,只能从心意上下功夫,他们当也看心意。”

萧元宝想了想:“那我自个儿去准备吧。”

不能什麽都赖着哥哥给他出主意,眼瞅着府试就在眼前了。

又去了几日,入了四月,祁北南去了县上府试。

这回只考三场,两日就能考毕。

祁北南还是头一日进城住客栈,不过这回只需住两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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