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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祁北南连登两场榜, 萧家虽没有置席,但几户亲近来往得多的人家都送了礼来。

方家送了两只风腌的酱香鸭子,一篮子三十枚咸鸭卵, 两匹细布。

赵家送了一整套价格不低的文房四宝, 外一些吃食果子。

蒋夫郎则送了一篮子的紫皮儿甜葡萄来,另有两斤熏干了都还肥大的虾子,红登登的,甚是好瞧。

除此之外, 村里有几户族老,以及一些得了消息的村民也简单的送来礼。

平庄上此次未曾送东西来,听闻是朱庄头有事外出了, 那头就算得到祁北南上榜的消息, 秦氏不暗地里头大骂便是好的了, 怎么会舍得送礼来。

萧家暗自庆幸没有办席面儿, 就这么着也还有乡绅族老来寻祁北南说话。

这些人辈分高, 又有名望, 登门来祁北南不得不陪着说会儿话。

萧元宝又是泡茶, 又是做糕待客的。

这些个耆老, 在萧家坐着吃好喝好,说起话来又摇头晃脑, 能在萧家待一两个时辰再走。

今日来两个,明日来一双, 怪是耽搁人。

没置席已是人进人出的,若是办上两桌子席面儿, 不知得多闹腾。

约莫过了半个月, 有客来的日子才算消停下来。

只是方才五月的光景上,日头明晃晃的, 大太阳天一个接一个,蒸得人汗流浃背。

地里的庄稼失肥渴水,焉儿巴巴的,教人焦愁。

庄子上好日子的秦氏没注意,得了热伤风,终日穿着件红肚兜躺在凉席上,哎哟哎哟的叫唤。

“今年恁热的天儿噢,我这身子本就丰腴,日子可咋过得下去哟~”

王朝哥儿端着碗煮好的药端到秦氏跟前,道:

“娘,你身子不舒坦就甭在教灶房与你送恁些肉菜点心来了,肥腻吃了积在肚子里头,怎能好受。”

去年秦氏给那朱庄头儿生了个大胖小子,将人欢喜得不行,愈发是宠爱秦氏。

孕期流水一般的好吃食送于她跟前,这朝虽是卸了货,身子却还是圆润得很。

一张脸,浑若似圆盘了。

“娘胃口好,一日不吃些荤腥,心里想得慌不说,手脚还虚浮着没力气呐。”

秦氏受王朝哥儿的服侍吃了汤药,立又催着王朝哥儿从桌上的匣子里取些蜜饯送进口。

王朝哥儿见他娘愈发的胖起来,歪在塌子间当真像一大团肉。

他是劝也劝不听,不说如此身行不美观也便罢了,要紧是这般圆滚起来对身子也不大好。

秦氏终日里不是喊头昏,就是说热。

这般下去可如何是好。

且自打多了个弟弟,他也尝了不少冷落滋味。

原先他娘最是痛恨偏疼儿子的人,待他一贯是好,可原也是自个儿没有,有了也与恁些人没甚两样。

王朝哥儿瞧了他娘两眼,道:“娘可听说了,萧家最近热闹着咧。”

“热闹啥,那猎户死山里了摆丧酒不成。”

先前儿子满月宴,秦氏瞧来礼单,萧家那头也送了礼来。

好似是一匹绸子,在一堆好礼贵礼中,至多是不丢面儿的礼,她都没多瞧,倒是教那死鬼收进了账房。

王朝哥儿道:“人早不进山了,去年不是伤了腿么,朱叔还送了东西去问咧。”

“后头说是买了枣儿坝那边十亩地,如今都在村里料理庄稼。”

秦氏噢了一声,她几次三番与萧家做对,都着了祁北南那小子的道,偏生她男人要与他们来往。

她撒娇卖乖都不成,便再是没留意萧家的消息了。

“娘整日在庄子上,外头甚么消息都不知。”

王朝哥儿道:“今年祁北南下场,如今都考做童生了,马上就得去府城院试考秀才了!”

“啊?”

秦氏惊得从床上坐起:“恁小子这般有福气,头回下场就中了?”

“可不是。”

王朝哥儿道:“我与刘乡绅家的小女儿交好,她听她爹说祁北南两榜都是头名咧!保不齐这回去了府城,就能中个秀才。”

“十五六的秀才,县里都拿不出两个来。”

王朝哥儿嘀咕道:“刘乡绅不过是个老童生,村里人都给敬着,可见这读书的好来。”

秦氏听出些埋怨意味来,道:“便是当初留在了萧家,祁北南恁小子心思重,考中了秀才又能与咱的好?有你朱叔这般好吃好喝的给你么。”

“且还不说能不能考中秀才咧,里正家的赵光宗不也头回下场就考做了童生,可院试不照常没过么。”

“我的儿,你朱叔都与你在打点了,再过两年你十三四上,就送你去金陵主家做事了。盯着恁萧家做甚,即便考中了秀才,不也还在岭县这小地方打转么。”

王朝哥儿大了些,又与刘乡绅的女儿时常来往着,眼界上长,已不大全然听信她娘的话。

眼瞅着又拿去金陵主家说事,心里没多欢喜。

她娘和朱叔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恁大胖儿子,不知甚么时候他才能去金陵。

王朝哥儿没搭秦氏的腔,捡了两件他娘穿脏污了的衣裳,扭身出了屋子。

“欸,这哥儿。”

秦氏恼道:“越长大越发不听话了。”

不过听闻萧家现在这般得意,这不是愈发衬得她昔时里头没眼光么,她心头愈发是不痛快。

上回萧护教熊瞎子打了,怎没打死他去,这朝倒是教他们家又得了好。

六月初上,祁北南就要动身前去磷州府预备院试了。

这一去牛马车交替着坐,也得要三五日才能到,像他们这般在那头没人照应的考生,过去了还得寻落脚处,提前适应一二新的环境。

提前些日子过去才稳妥。

祁北南倒是没甚么好适宜的,他昔年与萧元宝在磷州做了五年官。

萧元宝逝世后,他曾多次返还磷州,老年时,也是在磷州的宅子养的老。

如此,怎会不熟悉。

不过此行前去与赵光宗结伴,这小子急着想早些过去安定下来。

他也不可表现得与寻常考生太过不同,于是考试前十日,便出发前去磷州。

“有没有甚么是想我从府城给你带回来的?”

祁北南收拾着行装,见萧元宝趴在桌子上,拿着两只眼睛焉儿巴巴的瞅他。

他走过去,手背探了探萧元宝的额头。

“我没生病。”

萧元宝也不拨开祁北南的手,照旧趴在桌子上。

“那怎的有气无力。”

“外头热,哥哥屋子背阳,我进来歇歇凉快。哥哥见谁午睡的时候还神采奕奕的。”

祁北南见这哥儿还与自己犟嘴,晓得他是不舍自己要去磷州那般多的日子。

“你想睡便去床上睡,趴桌子上流口水。”

萧元宝气鼓鼓道:“待着你去了磷州,我还睡你的床铺,口水流你床上。”

祁北南笑着在他旁侧坐了下来:“成啊。”

萧云宝抿着嘴,不做应答。

祁北南拍了拍萧元宝的后背:“半月很快的,中间不是还有场席面儿么,有事做就更快了。”

“我去这些日子,你也别落下了写字,半月得写十篇,我回来可是要验的。”

“知道啦。”

萧元宝道:“功课的事都说了三回了。”

这回走,萧护和萧元宝两人将祁北南送去了县城。

赵家夫妇俩也去送赵光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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