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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元宝从菜市出去,又上了一趟肉市。

不出所料,肉价也跟着上涨,猪肉十五个铜子往上,逼近二十个铜子了。

牲口也是吃瓜菜粮食长起来的,瓜菜价格涨了,这些吃粮食的牲口,如何有不涨的道理。

萧元宝暗自庆幸,去年底村里有人家劁猪,家里去买了半片猪,大几十斤回来熏在了灶上。

要是今年猪肉价凶悍,大不了少买鲜肉吃,解腻就用腊肉。

他回去将城里的菜价、肉价与萧护还有田恳说了一遍。

萧护前些年大抵都在山里头,可到底落脚在村子上,便是不如常年埋在地里的农户精通瓜菜行情,却也知道大概的价。

听闻城里的菜价如今已然这般了,都有些意外。

自打一个接着一个晴旱天,又听祁北南今年瓜菜粮食,吃食上的东西得涨价,心里有些谱儿。

真到这日上,还是惊诧。

萧元宝两只手交叠坐在桌前,他眼睛发亮:“阿爹,咱家里的瓜菜教田恳大哥料理的好,若是摘上些拿去城里,就是用高价卖,也有的是人来抢。不妨咱收拾些菜去卖吧!”

萧护点头道:“茄瓜、菠菜、线豆都长得好,本是想着今年瓜菜足,再抓两对幼猪来养着,如此瞧着,不如卖菜来的快。”

“左右家里有牛,运菜去城里也容易。”

言罢,又对田恳夸道:“今年菜好,都是小田的功劳。”

田恳也欢喜得很,受话不多的萧护夸,不好意思道:“其实俺料理瓜菜,瞧着与去年庄稼地里的菜差不多,只是今年旁人的瓜菜长得不好,衬得咱家的瓜菜好。”

“田大哥你就别谦虚了,为着瓜菜庄稼你下了多少力气,咱们一个屋檐下日日都看在眼里呢。”

萧元宝笑着说道:“这就是你的功劳!”

田恳憨厚的挠了挠后脑勺。

地里的菜成熟,久等不得,再长老了去喂养家禽牲口无碍,拿去卖就不合适了。

于是萧护当天下午就去木匠家里头推了个板车回家来,搓了结实的麻绳给大黄牛套车。

太阳偏西上,萧元宝与田恳一人背了个背篓去了枣儿坝那边的地里。

这头的旱地上种得有菘菜,萝卜,胡瓜,都是些夏月里产得多,遍地可寻的瓜菜,价也是夏月里很贱的一批菜。

田恳会种菜,也晓得农户人家的脾性。

枣儿坝这边离萧家远,偏还靠大道近,恁些爱贪小便宜的看着地里没人,瓜菜长得好,又会顺藤摸瓜偷人的瓜菜。

这个偷一把菜,那个偷两个瓜,一片菜地就那般大,经得起多少人偷呐。

除却常来这边走动外,田恳便与萧护说,将价贱些各户人家都爱种的瓜菜种在这边的远地,像是茄瓜、丝瓜、菠菜这些价高的菜,就种在离家近些的地上,能更好防贼些。

萧护大手大脚惯了,不把这些太当回事。

但觉着田恳说得也不无道理,就依了他。

不想今年他们家的地教田恳拾掇的好,瓜菜都长得壮,还真就有人偷菜。

萧元宝和田恳上地里摘菜,今儿拾掇的是家那边的地,枣儿坝这头就一日没人过来。

靠路边的萝卜教人拔走了四个窝子,菘菜也少了两个窝子,胡瓜搭得架子,姑且看不出来,不过那些过路的口渴了少不得顺手摘一个吃着解渴。

萧元宝背着背篓往靠着路边的胡瓜地转了一圈,明显边上就没两个成熟的瓜,不是教人摘了是什麽。

若是今儿没上城里,不晓得城里现在的菜价,他还没觉着什麽。

这朝知晓了城里菜的紧俏,他立便心疼了。

就眼下的菜价,教人偷得菜,只怕都能卖十几个铜子了。

萧元宝转又看着小臂般粗壮的胡瓜,长条条,直溜溜,绿中带着黄。

他抓着藤子摘下来一个,用袖子摩挲去了瓜身上的小刺,一声脆响掰断成两半。

给了田恳一半,自留一半生着咬来吃,水多籽软,又还甜。

他眼睛弯弯:“这才是好瓜嘛。”

吃罢了瓜,两人赶着太阳下去没那般晒,一个扒着萝卜砍菘菜,一个摘胡瓜,往家里跑了两趟。

晚些时候,萧护也担着箩筐出来摘菜,又在离自家近的地上摘了茄瓜、丝瓜、菠菜。

晚间萧元宝去方家借了两对箩筐上来装瓜菜。

翌日天不亮,一家子便起来,把瓜菜装在背篓箩筐里头。

先行撒了些清凉的井水,再教一张褥子盖着,用大黄牛拉去了城里。

到县城时,早市方才兴。

三人为了赶早,连早食都没吃上,这般先行寻了个摊子一人吃了碗面条,有了力气就叫卖。

“新鲜上好的瓜菜咧!瓜甜菜绿,先来先得,撒手就没咧!”

田恳以前就卖过菜,这般又卖菜,与他而言再是容易不过。

他高高的站在板车上,哪里人多,便冲着哪里大声的吆喝。

牛车就停在菜市口前,一吆喝,前来买菜的城户循着声儿就来了。

“你们的菜如何,教人瞧瞧呐~”

“丝瓜有没有,好是不好?”

萧元宝见着买菜的人教田恳引了来,与萧护连忙将褥子掀了开。

立时满满一板车的菜就现了出来。

“哎呀,好多瓜菜,瞧着好得很呐!”

两个娘子立绕到了板车跟前去。

只见板车上放着一背篓萝卜、一背篓菠菜。

两箩筐的茄瓜,两箩筐的丝瓜。

胡瓜最是多,装了三箩筐,莼菜,葱子,蒜苗……甚么都有。

“恁菜真是好!萝卜白白净净的,盆口一般大小了。”

“菠菜叶子大张生得还密,我一只手都握不下咧。”

“这茄瓜好,紫得很,皮儿又还顺。”

夫郎娘子、哥儿姐儿的,一股脑的挤在了牛车前。

生是周展不开了。

田恳立马从板车上下去,招呼道:“都是才摘的好菜,大伙儿别挤,排着来,都有咧!”

“甚么价嘛!我们府上买的起,就要新鲜脆嫩的!”

萧元宝见状大胆的往高菜价上报:“茄瓜八文,丝瓜十文,菘菜三文……”

闻了价,有几个挤在前头的老夫郎老娘子嘴一瘪,放下了瓜菜调头便走。

不过走了几个前头的,后厢的却立又挤了上来。

家境富裕的,大户高门人家的要吃好菜,正愁菜市上买不得好的。

这般好相的菜,他们都争抢着要,再者萧元宝唤的价还不是菜市上高的。

有的是黑心菜商菜农,瓜菜远不如他们的好,价还往高高的喊。还不许人饶价去,端得怪是高。

一车子的瓜菜,远还不到午间,不过一个多时辰,就教抢了个空。

直还问下回甚么时候再来,能不能直接与他们送到宅子门口去。

萧元宝暂且没打算接这样的活儿,可那婆子直往他口袋里塞铜子儿:

“哥儿,婆子不晓得今儿这处卖好菜,来得迟了卖尽了。你家的菜好,与婆子行个方便,婆子家里的老爷过两日生辰要宴客,得要些好菜招待人不是。”

萧元宝问:“那婆婆想要些甚么菜,又多少数量?”

“有些甚么菜呐?”

萧元宝报了一溜儿的瓜菜。

婆子道:“要十斤茄瓜,十斤丝瓜,菘菜、萝卜、线豆十斤,胡瓜二十斤。小葱子、大葱子、芹菜,恁些俏菜各有上五斤。”

田恳揩着汗,与萧元宝道:“这些地里还能有。”

萧元宝应下来,便打近处去借来纸笔,将婆子要的东西录下来,又录了她家的地址。

“哥儿,咱头回生意,你可得守信。婆子说句难听的,我们老爷也是个人物,你若后头送来的菜不好,婆子可不要。”

萧元宝道:“婆婆安心,一块地里长得菜咧。今儿卖的甚么模样,送来你家便是甚么模样。”

婆子说定,这才掏出了一吊子白文的钱给萧元宝做定金。

萧护去讨了口水回来,见着萧元宝便做成了一桩生意。

不由得道:“与你哥哥学得是聪明。”

萧元宝将铜子揣进袋子里,扬起下巴道:“这是自然,哥哥可还教过我算账的本领。”

说罢。

萧元宝将今日挣的卖菜钱与萧护,教他们在城门口等他。

他自牛板车底下提出两篮子新鲜瓜菜来,城里菜贵又还不好,他与桂姐儿家里送些去。

药堂子和白家都是买菜吃。

萧元宝拎着菜过去,一路上遇见些娘子夫郎的,还上前来问他哪里买得的好菜。

他便说了下回他们要去摆摊子的地儿,还与他们说了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