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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 祁北南休沐。

外头也无风雨也无晴,是个阴天。

两人一同出去逛了逛,顺道打听了一二城中宅舍的价格。

既是要置宅, 总不好置一处还不如赁的宅子, 祁北南要上下朝便捷,宅子最好是置在内城中。

从现在住的内城边上往城里去已然要一炷香的时辰,再后外头去些,前去官署的时间便更长了。

秋夏里天气暖和, 白昼长,倒也还好,若是入了冬, 下半夜里就要从才睡暖和的被窝起来, 收拾着前去上朝, 未免也太辛劳了些。

一番走问, 内城中的宅子一进院儿就得卖到五百贯以上, 二进院儿得八百贯朝上头走了。

越是靠近宫城的宅子修建的越是敞大, 价高。

贵不说, 没门路便是有万贯家财那也买不着。

祁北南和萧元宝觉着, 他们如今这样的身份,若能置买在内城靠中间些的位置就已经极好了。

有合适的, 还是想买下一个小二进宅院,家里头来人, 周展得开些。

得其打听房舍,那些房牙便不得了, 热络得很, 楞是就要将人拉去实地上看宅子,便是你与他说不一定买, 也言说先只管瞧看,必不强买强卖。

萧元宝本是无心这般早就去看宅子的,受其如此鼓吹,心中本就是有那想法的,耳根子一软,拉着祁北南便去了。

倒是不白跑,看得头一间宅子萧元宝就瞧上了。

小二进的宅子,建得可雅致,垂花门楼进去,一应的花园,亭廊皆有。

宅子多用洞门,存留着时月痕迹的灰白墙面间,中开一扇海棠门。

自门洞中,可窥见另一小园子里的白石假山,引人走进去一观全景。

转头,边间又有寓意着福禄双全的葫芦门,在一株垂挂的竹枝掩印下,十分清雅。

八角门对宝瓶门,将大园子分制成了几处小园子,藏景万千,探幽揽胜,实在美得极致。

如此多用门墙,七穿八绕下来,图纸上比他们县里的大二进院占地小的宅子,生还教人觉着比县里的更大了一般。

祁北南瞧着萧元宝喜欢,便多问了房牙几句这宅子的消息,说原也是个文官的住宅,只如今告老还乡了,儿孙又另有宅舍,就将这宅子卖了出来。

如此也好换些银钱出来回乡养老。

祁北南见着宅子里头还置得有寓意官运亨通的贡式门,即便不是做官的住的,也是读书人住过的宅子。

“甚么价?你诚心的说,我们一早也与你谈了,不急着置宅住,但瞧着合眼缘的,定下也未可知。”

萧元宝看宅子看得入迷,听得祁北南在园子里与房牙说话,连忙也凑过去听。

这样的宅子,就是手头没银子买不下,那也想晓得值金几何。

“不敢叫嚷高价唬退郎君,外头喊一千两百贯,我与郎君交个底一千一百贯。”

萧元宝对这宅子的喜爱登时减了三分去,这样的价钱,不是教人砸了锅卖了铁才买的上么。

他不停的与祁北南使眼色。

祁北南未说价高,也未曾说价低,只应了一声,一时间倒教那房牙不知如何施展了。

出了宅子,又看了两家,各有各的特点,只萧元宝觉着都不如初看的那一处好。

得看的几处宅子,价格都在八百到一千五百贯之间。

回到家,他吃了口茶,便直接摊倒在了榻子上,直言京城的宅舍如何这般贵。

祁北南好笑道:“谁让它在天子脚下,你若喜欢,我再去唤那房牙商谈,咬咬牙倒也是能置下的。”

萧元宝道:“那不得把人的牙给咬碎么。咱手头上就一千贯钱,都拿去买了宅子,一家子在那头守着宅舍吃西北风。”

“还有官人的微薄月俸养着你,不至于吃西北风。”

萧元宝闻此,从软榻上爬起来,道:“大官人的月俸与下人发了月钱,还有多少能用在咱身上呀?”

祁北南摸了摸鼻尖,买宅的事情且就先搁置了下去,预备还是等着磷州那头的铺子赁出去再看。

不过这阵子,祁北南下朝回来得空,还是与萧元宝出去的勤。

明年便要成亲了,宅子的事情没法子先贸然定下,但成婚所用还是得一样样慢慢置办着走了。

虽老早就是一家子了,也不说甚么彩礼嫁妆,可也不能光秃秃的两个人就把婚成了。

喜服得早早的选买下合适的红绸子裁做出来;家具也要选着打几样新的;摆设小样亦不能少;首饰、四季衣料,日用一系……

趁着现在天气凉爽,不冷不热的,祁北南初入翰林也不忙,把这些东西看选着定些下来,做了红礼箱封好,成亲的时候就可用了。

亲力亲为着成亲的一饰一物,心中别有一番奇异的感受。

这日,快午间的时候,萧元宝正在读桂姐儿与他写的信。

信上说他与罗听风已定下了婚期,预备在九月下旬的时候在县里完婚,届时婚宴办完了,就要随着罗听风前往任上就职。

萧元宝得听这消息心头欢喜的不行,只是眼下都已经九月里头了,他预备成婚礼给她送去,只怕婚宴都结束了去。

若是在路上再耽搁周折一二,桂姐儿和罗听风去了任上,更是难得到礼。

他思索一番,索性把礼备好了直接送到任地去。

“公子,贾夫郎差了人过来,说是想请公子后日与他一同去赴宴,他与公子好,想将公子介绍给其余的官眷。”

萧元宝闻听,眉心一动,想着人恁好?

竟是愿意带他去交际,认识些别的官眷。

萧元宝心头有些犹豫,没答复。

不想,下午贾夫郎带着一篮子水果来了家里坐。

“你上回送我的那两匹挽月纱,我喜欢得很,外头虽也卖着,可却不如你那两匹的颜色好,我立吩咐做了身衣裳出来,想着穿出去耍。”

贾夫郎多亲切热乎道:“正好吕娘子设了宴,与了我帖儿,喊我去赏秋花儿。我一下子就想着了你,想你多好多大方,与了我时新的料子做衣裳,这出去赴宴耍乐怎能不唤你一道。”

萧元宝道:“只我也不识那吕娘子,前去恐冒失。”

“嗨呀,你初来不知,这吕娘子最是热情不过的人。她娘家在主管宴享的光禄寺做事,打小就欢喜设宴。”

贾夫郎说罢,低下些声音,凑到萧元宝跟前,道:“她父亲是光禄寺少卿,五品官员,兄弟也争气中了进士,自己官人又是武官,在京卫指挥使司任职,何其好的人家。”

“素里设的宴前去的不仅都是些出身高的官眷,她也欢迎家里头大人官阶低的家眷前去,从来都不嫌的。若晓得哥儿是翰林大官人的家眷,只更欢喜,她们那样的人家,很是欢喜清流人家的。”

贾夫郎把吕娘子那说得百般好:

“哥儿才来京城,就是得多参些宴,不说结识上吕娘子那样的世家户,前去结实些宴上的其余官眷也好呀。一同吃吃茶,瞧瞧花儿,闲散说几句,与去我家中一般,只是人多些,不显那般乏味。多的再是也没有了!”

萧元宝见贾夫郎与他说了这般多,想着陪同赴个赏花宴也没什麽,他少说多看便是了。

不过想来他这样的小角色,前去参加那样许多人的宴,也只就初始进门的时候能与主家打个照面,后头只怕也顾忌不了他们,如此倒也自在。

“劳得夫郎想着我,我与你去便是了。只我没甚么见识,不曾参过这般官眷的宴,还请夫郎届时多指点我一番。”

贾夫郎见萧元宝答应,心头发喜,他拉着萧元宝,亲切和善道:“且不说那头不似你想的那般,我比你年长,自是会带着你的。”

过了两日,萧元宝收拾了一身玉色合欢祥纹绸缎衣裳,配着一支润色的白玉簪子。

这身料子还是祁北南高中的时候宫里赏赐下来的,不多哗众的鲜亮,却又精细耐瞧,论谁看了都不敢说一声寒碜。

马车行到贾夫郎家,贾夫郎已然在门口上等了一会儿了。

两厢会上便往巷子去,萧元宝的马车跟在贾夫郎后头,一路往内城里行去,估摸去了两盏子茶的功夫,马车就停了。

萧元宝掀开帘子一瞧,前头停了好些马车轿儿,门口的空地上已然停满,只得排到了外头去。

“宝哥儿,咱得下来走上一截。”

听见说话的声音,萧元宝见着贾夫郎从马车上下来了,今日人果真穿了他送的挽月纱做的衣裳,在日色底下,闪着一层细腻的光。

萧元宝嗳了一声。

贾夫郎瞅着从马车上下来一身玉色的萧元宝,微微一顿。

素日里头见惯了他简素的收拾,今日乍然穿上锦缎衣绸,竟还颇有几分姿容。

他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脸,想着自己已然年长,虽不至色衰,可到底是比不得这般年轻的哥儿了。

“凭他收拾的好,一会儿出起丑来只会更有看头。”

立在贾夫郎身侧伺候的人,瞧出了他的不痛快,在他耳边低声言了一句。

贾夫郎闻此,心头才又欢喜起来。

“哥儿今日可真是鲜亮,多貌好。”

贾夫郎虚夸了一句,挽着萧元宝往设宴的人家去。

做东的是吕娘子,她的夫家姓乔,立着石狮子的朱门前挂的牌匾上便落着乔府二字。

在门口将礼给随了,萧元宝才跟着进去。

朱府是几进几出的宅院儿且瞧不出,不过穿过影壁后见着的大园子便知这家不小。

穿了两个四方门洞,远热闹声就传来了。

这边估计单是吕娘子住的园,已然聚了好多人。

萧元宝见着人圈站围于一处,不知在做什麽耍乐,只听得阵阵哄笑声。

他正想瞧一眼,身侧的贾夫郎却拉住了他:“哥儿,可瞧见凉棚那头,撑脸歪在卧榻上的娘子?”

萧元宝循声瞧去,只见那处的妇人居于一处好位置,能揽园中景,体态丰腴,面白富相。

“那就是吕娘子了。”

萧元宝道:“那我们去拜见一番罢。”

贾夫郎听这话,颇觉好笑:“吕娘子客多,又不乏贵客,只怕是招呼不过来。咱在门口记了礼,她晓得咱来过便足够了。”

“如此会不会太失礼?”

贾夫郎道:“怎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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