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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扬宗道:“你哥夫还没吃饭,你六婶儿饭也做好了,过来一道再吃点。”

“六婶儿做了啥呀!”

说着纪文良便朝灶屋那边窜。

“擀面做了饺子。”

“什么好日子吃饺子,我可来的真是时候!”

霍戍和桃榆听见饭好了,也便一同随着进去。

“你哥夫不是要出远门了么,这一趟出去也不晓得猴年马月才能回来,趁着在家里的时候,就多做两顿好的。”

大铁锅里浑圆的饺子翻着肚皮,一瞧馅料便足。

“香葱鲜肉馅儿的,文良多吃几个。”

“谢谢六婶儿!”

瞧着人来齐了,黄蔓菁便用大漏勺盛起饺子,倒在事先就放了猪油酱料葱花儿和过水熟青菜的敞口大碗里,添上一点菜汤,一碗饺子便好了。

桃榆捧着热乎乎的饺子,和纪文良雀跃的跑进了堂屋里。

“这俩孩子,还跟小时候一样。”

筷子轻轻一拌,猪油遇热化了开,变成一个个油花儿浮在水面上,连饺子汤都好喝。

纪文良吹了吹,先吃了一口饺子汤。

“就属六婶儿包的饺子最好吃了,这要是出了门,一时半会儿可都吃不上了。”

“出门在外也别太亏待了自己,想吃就叫你桃子哥做吧。”

纪扬宗忽而道了一句。

桃榆闻言夹着饺子的手一顿,立马看向了他爹。

“六伯可真会说笑,桃子哥手艺好,可我在路上也吃不到啊。”

纪文良还傻乐着吃饺子。

这当黄蔓菁道:“你们一行人出门在外,每个人照料生活起居也不行。小桃子跟你们一道去,届时有个头疼脑热的,他也能帮你们看看。”

“啊?”

纪文良傻了眼,不可置信的看向屋里的几个人:“六伯六婶儿不是再同我说笑吧,桃子哥……”

他看着桃榆殷切的目光,顿时把他这身子怎么能出远门给咽了回去。

只怕是说多了坏事儿。

“爹,娘,你们……这是答应了?”

桃榆尚且还不太敢确信这是真的,试探着又问了一遍。

“你们俩堂兄弟结伴上路,我也放心些。”

纪扬宗严肃着一张脸:“文良,你要照顾着些你桃子哥啊。”

虽未曾直面回答,这么说也算是应承了。

桃榆一时间高兴的有些想跳起来,连忙摇着霍戍的手。

可见着他爹娘眼底的乌青,想必为着他的事情昨晚上一夜未眠。

他心下不由得又是一阵歉疚。

这件事起始,也便注定有人忧心。

纪文良摸得清又不完全摸得清情况的应承了一声。

霍戍见此,眉心微动,如此倒是也省的了他再费功夫。

吃了早食,纪文良和霍戍一道去了红梨村找葛亮。

“出门在外,必不可贪凉,外头病气多,要注意身子。”

“好生与人相处,在外别与人结怨。”

桃榆听着他娘拉着他嘱咐了大半日,这些都是他晓得的,但知道他们的担心,到底是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丝不耐,老实听着他娘的交待。

霍戍从红梨村回来,把启程的日子定在了下月十八。

如此距离出发也就只有半个来月的时间了。

东西大抵置办齐全,霍戍这些日子多数都在操练人手。

桃榆便准备着出行的吃食衣物用具。

忙忙碌碌之间,很快就到了二月初十。

桃榆和霍戍去了一趟城里,在黄引生的医馆里拿了些药材,外当是做拜别。

十二以后,霍戍便带着人陆续将牲口马车提回了家,上城里把布匹茶叶运回了村捏在自己手上。

十五一日,货全数拿了回来。

纪扬宗看着十几个人都来齐全了,顺势招呼众人吃了顿饭。

“大家伙儿这朝能齐聚一道,与我这女婿出门做生意,承蒙诸位瞧得起,我纪扬宗敬诸位一杯。”

“纪里正客气了,能和霍哥一道出门走商,是我们大伙儿的的福气。咱守着那一亩三分地眼看日子是没了盼头,要不是霍哥,我们也没得这么一桩能出去闯上一闯的机会。合该是我们敬里正和霍哥才是!”

葛亮言罢,几人都站起了起来。

纪扬宗连忙摆手:“瞧这小葛,就是能说会道,来,这一杯大伙儿一块儿。”

一杯饮罢,纪扬宗招呼着众人坐下:“都别拘紧,吃菜,吃菜。”

酒过三巡,两个村的人算不得陌生,更是敞开了。

黄蔓菁又给炒了两道热菜上桌。

纪扬宗见势,叫大牛抱了一竹篓子的大饼出来。

“我家那哥儿身子骨儿自小弱些,此番随夫行商,少不得给大伙儿添麻烦,我这个做爹的也没旁的能襄助在此同大伙儿准备了些盘缠,聊表歉意。”

自村的纪扬宗倒是早打了招呼,并未有什么异色,倒是红梨村的几个男子闻言微微一顿,吃酒的动作也凝滞了下来。

暗暗看向了葛亮。

“里正爱子之心感怀人心,我们亦为父为子,自当会看顾纪夫郎。”

既见葛亮都这么说,几人也只有应承。

霍戍提杯:“我敬大家一杯。”

“来来,霍哥。”

桃榆在门外听着屋里的谈话,吐了口浊气。

难为他爹还要为他提前打点人,以免在路上受人白眼。

他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味道,愈发觉得有些对不起爹娘,自己都成亲了,还要叫二老如此操心。

神色黯淡的退了出去。

一顿饭吃罢,散场时天上已经有了几颗稀疏的星星。

红梨村的几个男人身上都带了些酒气,借着酒劲,有人说出了心头的不满。

“这霍戍什么意思,我们签了生死状,把生家性命都交在了他的手上,他还把自己夫郎给带着。先前也未说明白,突然来这么一茬。”

“寻常人也就罢了,谁不晓得纪家哥儿什么情况。”

男子嘀咕道:“原觉得霍戍是个靠谱的人,我们这才说跟着他干的。他这么一弄,也不过是个色令智昏之人。”

“说两句都得了啊,人家新婚燕尔,才成亲了几日,舍不下也是常事儿。”

“要叫你们方才成亲就出远门,一年半载的才回来,你们舍得老婆孩子?”

葛亮不悦道:“人什么都准备齐全了,就叫大伙儿出个人,还要怎么样,纪里正还给大伙儿备下了些盘缠。再者有个哥儿帮忙照料衣食起居有什么不好的,人家可是会医术的。”

“什么半调子大夫,自己都治不好还能治旁人了?也就葛亮你脾性好,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们出门可是冲着生意挣钱去的,不是给他们两口子游山玩水当护卫!”

“田富,越说越不成样子了!”

葛亮沉下了脸:“这都马上启程了,你可别闹这些幺蛾子。大老爷们儿的,怎还一个哥儿都容不得,一点气度都没有!”

“田富吃了两口酒,说话没轻重,葛亮你别往心里去。”

另外几人见势头不对,两厢劝了劝,这才平歇了要起的气焰。

席面儿散了以后,纪扬宗会这些青壮男子吃了不少酒,到底上了年纪,酒量不如年轻人,已经有些顶不住。

黄蔓菁连忙扶着人先去屋里歇息,桃榆给纪扬宗和霍戍都煮了些醒酒汤。

霍戍倒是没什么醉意,只是身上沾着酒气,脱了衣裳冲了个澡。

也没浪费桃榆的姜汤,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又和桃榆一起收拾一桌子的碗碟。

“你早些去睡吧,就快启程了,这两日休息足。”

桃榆道:“不妨事,洗个碗又费不得多少时间。”

霍戍没多说什么,两人一同把碗筷给洗了。

过了几日,终是到了出发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