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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萧师兄哪天?能和你打架了,你就不?会这么讨厌他了?”

“那?不?行,至少过招得有?来有?往。可他废物了那?么多年,还占着宗主大弟子的名额,现在又要来秘境占名额……我就是看不?起这种人。”

其实宗内大多数人想法与争衡一般,本来萧远潮若只是一个寻常弟子,就算修为境界低些也不?打紧,说不?定师兄弟还会助他一道修行。

可萧远潮却偏偏曾经是个天?子骄子,自八岁入宗,被文昌真人看上资质收为内门弟子,文昌真人死后更是直接被宗主收为大弟子,还与沧玄阁阁主独子订婚……

一项一项,哪样不?令人艳羡眼红?

若他一直是个天?才,他人也只有?惊叹的份。

可偏偏在最万众瞩目的时候,灵根被废,再不?能进益。

天?人坠凡,向来是大家最爱看的戏码。

落井下石,自古不?腻。

那?一身骄傲便也不?再是骄傲,成?了被那?些曾仰望过他的人当?做装腔作势,少年轻狂终究沦为百年中不?间断的谈资笑柄。

争衡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你不?会真可怜那?个萧继吧?”

“不?是可怜。”

薛应挽望向在论剑台下一场比试的两名弟子,耳侧是长剑相交的铿锵嗡鸣,像是想起某一时刻间,自己与萧远潮也曾日日以剑相交,对月挽花。

“我从没有?一刻可怜过他。”他说。

*

弟子比试的最终结果很快出来,一二名都是元婴后期弟子,第?三名则是当?时赢下萧远潮的蒋归元。

薛应挽有?一段时间没有?在演武场见到?萧远潮,在宗门与魏以舟破剑招之时,才从对方口中听到?了些闲言风语。

“宁倾衡好?像很不?满意?他输得这样难看,嫌他丢了面子,跑去找萧远潮比试,非要让他当?众跪下向自己道歉。”

“萧远潮肯定不?愿意?,宁倾衡也不?收手。两人打了一天?一夜吧,弟子去禀报长老?,才阻止了宁倾衡……嘶,据说萧远潮当?时满身的血,就是不?愿意?跪,也不?知道要养上多久才能恢复。”

说着,魏以舟也打了个哆嗦。

“我只要一想我有?个宁倾衡这样的道侣,估计得天?天?做噩梦……萧远潮是怎么忍下来的,两百年都没跟宁倾衡和离。”

薛应挽不?解:“能当?上道侣,至少曾经是有?意?的,就萧远潮落魄,这样待他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魏以舟收了剑,与他一道坐在小石桌上,仰头喝下满盏早已泛凉的茶水。

“谁都知道沧玄阁小公子从小被养得骄纵,脾气阴晴不?定,要与宁倾衡成?为道侣也是他自己同意?的,这能怪谁?”

“可如此做法,实在有?些侮辱人……”

“你还不?明白?,”魏以舟用剑柄敲了敲他脑袋,“宁倾衡就是以羞辱人为乐,你只是才入宗看到?这一次而已,此前每一年,他二人都要这般大闹一番,反正不?出人命,我们都习惯了。”

“没人管束吗?”

“怎么管,宁倾衡终究是沧玄阁的人,还是最疼爱的独子。朝华宗沧玄阁南斗书院本来就是现下实力最强的三大宗门,要真闹了不?快打起来,可就是件轰动的大事了。”

魏以舟说得没错,萧远潮也知道这个道理,为了不?拖累宗门,就算宁倾衡再如何欺辱他,都不?能真正去反抗他惹他不?快。

长此以往,宁倾衡便越发过分。

“别去管太多了,”魏以舟道,“萧远潮自己选的路,我们外人,还是别去掺和的好?,省得惹上一身腥。”

他将石桌两只木剑重新拿起,一只抛到?薛应挽手中,笑道:“师弟,我们接着来!”

魏以舟说得没错,薛应挽也曾想过不?要再去介入他人因果,纵然两人曾有?过那?么一丝前情,可往事皆了,自己又何必多掺和一腿呢?

萧远潮身为大弟子,与宁倾衡结为道侣后本应该居住主峰。可宁倾衡厌恶他,大婚后的第?二日,萧远潮便搬回他在小遥峰的旧居。

那?处离文昌真人的苦思殿很近,听弟子口中所言,萧远潮时常会回到?已然无人居住打扫的苦思殿,一待便是整整一日。

小遥峰不?算大,临涧,有?一片辽阔竹林,林中更有?许多甘菊,灵芝等药草,时常有?鸟兽经行,闻瀑声淅沥,景色十分雅致。

萧远潮便在林中有?一间小院,院子不?算大,只有?一间竹子茅草搭成?的屋房与一张石桌。

前一世二人尚未分道扬镳,相见两恨时,薛应挽也常会来此处,偶尔一起习剑修行,偶尔生出兴致,摘些竹笋野草做菜煮汤。

后来萧远潮恨极了他,纵然被宗主收作内门弟子后搬离了小遥峰,也不?许薛应挽再踏入此处半步。

薛应挽本不?打算去的,直到?一位平日虽不?敢光明正大与萧远潮交好?,却同样欣赏他的小弟子找上门,求他道:“戚师弟,请你去看一看萧师兄罢,每次宁倾衡回了宗门,总是将他打得奄奄一息,不?久就要去秘境了……萧师兄,萧师兄怕是支撑不?住。”

无奈,还是踏上了至小遥峰的路。

此处于他而言,也有?百年未见。竹屋变得老?旧,像是在这些年间修缮过一遍又一遍。

他走入院中,敲叩两声紧闭的屋门不?见反应,便试探问道:“萧师兄?我进来了?”

依旧没有?回答。

“打扰了。”薛应挽推开?屋门,抬步进入。

屋中未燃烛火,一片漆黑之中,只有?浓烈到?刺鼻的血腥味。

随着日光照彻,薛应挽看清了这间屋子的全?貌。

屋中十分简洁,一眼望去没有?杂物,老?旧的桌案上摆着一只燃烧过半的灯烛与几本被翻烂的剑谱,佩剑“却风”就摆在桌案边缘。

萧远潮就躺在榻间,被鞭子抽破的靛蓝色弟子服被鲜血染得发黑,连被褥都沾上大片血迹,汗水血水混杂着湿透全?身上下的每一处。

他面色惨白?,双眼紧闭着,呼吸粗而沉,对薛应挽进入屋内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在光亮灌入房间时,微微动了动眼皮,喘息更重几分。

伤得实在太重了,衣物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皮肉外翻卷起,露出鲜红的血肉与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