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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贵妃干脆花了大价钱,找了个只在朝堂上挂了个名,很久都已经不上朝的老臣,而瑜妃呢,则是借助于西宁郡王府的人脉,找到了几个宗室里的老人。

这些人都是喜欢稳定,还怕出现动荡的。之前那一场宫变,不知道流了多少血,如今还有许多人心有余悸,要是再来这么一次,谁受得了。

这等老臣也没上来就搞什么死谏,而是跟圣上拉起了家常,说一些儿女之事。

等着气氛上来了,才说道:“老臣这个年纪,半只脚都已经迈进棺材了,却依旧不好真的像圣人说的那样从心所欲。别的不说,这人心啊,其实都是偏的,这么多孩子,有的就是更加讨喜一点!”

圣上对此深以为然,说什么一视同仁,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什么样的端水大师才能真的一碗水端平啊!像是圣上就是这样,年轻的时候,喜欢年长的几个孩子,虽说太子更得宠,其他几个儿子也还是得了几分看重的。只是这些儿子个个都是狼,伤透了他的心。

这位老臣叹道:“这儿女都是债,臣家里头,大儿子是嫡长子,注定继承家业的。次子也还算出息,三十多岁就中了进士,如今在外做官也做得不坏。小儿子因为是老来有子,娇惯得厉害,都这个年纪了,还文不成武不就的,老臣拿他也没办法,就想着如今我们老两口还活着,还能多照应着点,若是我们老两口走了,那可怎么办呢!家里老妻还想着,多补贴一下小儿子,可这事不能这么办,真要是多给了小儿子,回头叫上头两个知道了,如今不说什么,以后哪里还能指望他们再拉小儿子一把,只怕回头一分家,就只当一般亲戚相处!倒不如做得公平一些,之后叫上头两个稍微关照一下小的,他们也能乐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大家都是老狐狸,圣上自然也明白这个老臣的言外之意,不由叹道:“爱卿也是为了义忠亲王选嗣子的事情来的吧?”

那老臣点了点头,说道:“圣上素来英明,老臣也是多嘴了!”

圣上叹了口气,说道:“朕也知道,只是朕那么多儿子,唯有义忠亲王是朕一手抚养长大,朕真是半点不愿意让他受了委屈!”

老臣说道:“大凡父母之心,皆是如此,圣上之心,也是一般!”

圣上顿觉有些索然寡味,挥了挥手,说道:“朕知道爱卿的心意了,朕有些倦了,爱卿也回去吧!”

“老臣告退!”这位也不想再跟圣上多说,谁知道会不会不小心就触碰了圣上的哪根筋,到时候雷霆一怒,自己这把老骨头可撑不住。

没两日,庆王和宗室的另一个老亲王仪王也跑过来了,他们言语就直白多了,直接表示,圣上您要是想要给义忠亲王挑嗣子,直接跟您几个儿子商量去,不要找咱们这些宗室的麻烦。

宗室已经很苦逼了,爵位都不如那些民爵传承得久,手里也没什么实权,就靠着那点爵产和自家的经营过日子,孩子稍微多一点,说不定就要勒紧裤腰带。现在圣上你再将宗室拉到夺嫡之争中,难道是嫌咱们宗室人还是太多了吗?

这两位王爷,都是圣上的长辈,圣上再如何,也不好跟他们多计较。见两人说得明白,大家日子过得好好的,并不想为了一个郡王的爵位,就掺和到皇家的夺嫡之中,圣上你要是想要给义忠亲王挑嗣子,你就从有意夺嫡的儿子孙子里头挑,其他人,你还是放过他们吧!

圣上也没想到,对大家来说,这个爵位就是个裹着毒药的糖果,问题是,毒药还比较明显,糖衣还没舔完呢,毒药就先咽下去了,这就是个天坑,有点远见的人都是不乐意去踩的!

圣上也有些丧气,不过还是许诺,嗣子的事情,暂时不说,等以后新君登基,再行考虑。

庆王和仪王都松了口气,他们也算是历经几个帝王了,折腾的也见识过,但是圣上这类型的,还真是没见过。要说昏聩吧,也不算,要说英明神武吧,孩子的事情搞得一团糟。义忠亲王当年已经算是个不错的继承人了,偏偏各种挑剔打压,原本按照道理,封王之后就该老老实实当做闲散宗室一样处理的几个皇子被他赋予了相当一部分权力,直接导致大家都觉得自己也有机会染指那个位置,以至于酿成了后来的苦果。结果圣上居然像是没有接受教训一样,还在折腾!你都多大年纪了,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一门心思求长生,压根不想考虑继承人的昏君,但是,你也该服老,早点确定一下储君,好叫大家能够安心!总不能之后再搞出一场宫变吧!

圣上给义忠亲王挑选嗣子的事情偃旗息鼓,京中气氛重新变得放松下来。

对于雍王府来说,原本早就预定好的那场邀约总算可以提上日程,只是,时间过去了大半个月,虽说还没到盛夏,却也已经颇为炎热,雍王妃琢磨了一番,干脆在花园湖内的一座画舫上设宴,府里正好还养了个戏班子,叫她们隔着水演奏助兴便是。

孙嬷嬷亲自将帖子送到了平王府,顾晓一看,便是笑道:“倒是劳烦四嫂费心,还请嬷嬷转告四嫂,我定当如约到访!”

雍王妃下帖子,主要请的就是顾晓和一群孩子,连李氏这个侧太妃都没请,更别提下头那几个太姨娘了。

李氏对于作客这种事情也不感兴趣,主要是她曾经趁着原身卧病,跟着徒宏远出席过一次宴席,那一次真的是丢了许多脸面,人家虽说不会当面冷嘲热讽,但是席上将她视若无物,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叫她难受了很长时间。

因着这事之后,李氏几乎不再出门交际,那没事没事给自己找不自在嘛!上次对她实施了冷暴力的就有雍王妃,李氏就更不想面对这一位了。

既然没有邀请李氏,那雍王府那边,周侧妃那天也只能老老实实待在自个院子里,她倒是没什么想法,她如今就是想要有个儿子,好给自己一个依靠,其他的事情,都可以靠边站。

要不是雍王妃邀约,这么热的天,顾晓是真不想出门。两个王府虽说是邻居,但其实也相隔了相当长一段距离,毕竟,这年头别说是王府了,就算是寻常大户,宅子占个几亩地也是正常操作。荣宁二府尚且能占大半条荣宁街,像是这边,整条街都被两座王府给占了。

下人们往来可以走着去,哪怕不考虑男女之防,主子们出门也得骑马乘车坐轿,要不然,就失了体面。

雍王府的马车里面,已经安装上了一个小型的轮扇,这种轮扇不需要花费太大的力气,只要随行的丫头坐在里头拉绳,就可以牵动轮扇不断转动,再往车厢里放一个小型的冰鉴,就凉快多了。可入了平王府的侧门,换乘的马车就只有冰鉴,一进去顿时就叫人觉得有些湿热,好在不用多久,就到了二门,雍王妃已经带着人在门口等候。

顾晓下了车,忙说道:“怎么还叫嫂子在门口等我,实在是太客气了!”

雍王妃笑道:“弟妹是客,哪能失礼呢!”

妯娌两个互相见了礼,下面几个孩子也各自行了礼,很快就凑成了一团。雍王妃见状,笑道:“也别在日头底下晒着了,咱们啊,先进去说话!”

雍王也就是这两年,为了向圣上表明自己毫无夺嫡之心,才开始奢华起来,王府并未有什么大动,但是也能看出来,这位是个有几分雅趣的人物。

这会儿雍王妃瞧着日头已经高了起来,便直接领着一行人进了花园水边,这里建着一处小码头,一边立着一块石头,上头镌刻着几个字,写作“杏花坞”。

顾晓一转头,果然见到两岸除了杨柳之外,还种植着不少杏树,这会儿杏子已经成熟,一个个或橙或黄的果子,点缀在繁茂的树叶之中,隐约还能闻到一点果香。

雍王妃见顾晓眼神,便解释道:“这些杏树杏花好看,结的杏子却是中看不中吃,好在还有些香气,因此便叫留在树上,也算是给院子里添上几分景致罢了!”

顾晓笑道:“嫂子清雅,不像弟妹我,那就是个俗人!”

雍王妃自嘲道:“什么清雅不清雅的,我也是个俗人,不过,这里是我们王爷做的主,要以我,还是种些能吃的果子实惠!”以前雍王花钱不多没感觉,这两年雍王花钱如流水,王府那叫一个入不敷出,要是这些杏子能吃,还能增加一个进项,光是好看好闻,有什么用呢,平白招惹鸟虫,给花园里这些花匠仆妇增加麻烦。

说话间,一行人便从码头上了画舫,几个船娘解了缆绳,撑着船顺流而下,渐渐行入一片荷花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