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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夏来的一个午后, 幼圆接了且惠,带她去301医院看病。

在这之前,她已经接连咳嗽了半个月, 期间还发了两次烧。

这几个月,且惠一直忙着完善自己的毕业论文。

期间她拒绝了一切的社交邀请,完完全全地把自己封闭起来,任何人都不想见。

幼圆和庄新华偶尔来看她,也从不与她说沈宗良的事, 就只有闲聊。

但周琳达和且惠在同一个学校,她又是周覆的堂妹,有时候在路上碰到,且惠能从她嫌弃和轻蔑的眼神里读出来, 权贵子弟间流传了很多关于她的闲言。

这也难免,玩弄了沈宗良的感情,这是多离奇又新鲜的一件事,大家背着他的眼, 都作兴眉飞色舞地谈一谈。

对于这些避免不了的世故,且惠是不在意的。

她已经失去了沈宗良,还有比这个更大的打击吗?一点是非算得了什么?

白天还好, 且惠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忙起来也就没什么。

等到了晚上, 新月一挂上门口那株稀稀朗朗的梧桐,怀旧和痛苦就像邀好了伴似的来造访,在她心里不知疲倦地拉锯着。

且惠有时候睡不着,半夜爬起来, 点上灯,在昏黄漫漫里给阳台上的虎皮兰浇水, 然后枯坐到天亮,再麻木地完成白天的计划,好似进化到了不需要睡眠,也不用进食的状态。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感官出了问题。

和沈宗良在一起时,总是嫌夜不够长,往往闹得睡裙湿透以后,洗完澡,枕着他的手睡上一觉,还没够呢,天光就大亮了。

但现在不知怎么了,天黑得一天早过一天,也一天长过一天,白天仿佛被什么东西催促着,眨眼就过去了,总是有冗长而孤单的黑夜在等她。

上一回庄新华来,发现那几盆虎皮兰已经烂了根,他招手让幼圆来看。

幼圆惊讶地张大了嘴,“且惠最会养这些玩意儿,她不知道虎皮兰不能总浇水的吗?积多了水会死掉。”

庄新华一手指过去,陈述事实的口气,“她现在还能会什么?你看看,看看她那不死不活的样子,这还是你和我认识的且惠吗?”

“把嘴给我闭死了,不要说。”

因此,在幼圆接连两回来看她,发现她都咳得蛮狠的时候,把她拖来了医院。

幼圆边走边说:“顺便让郝阿姨给你开点常用药吧。马上就要去英国了,总要带上的,那边买起来也费事,你说呢?”

且惠捂着胸口说不用,“那些等我回家了再准备吧,还没那么快走呢。”

“也好,阿姨肯定会帮你收拣好的。那,什么时候回江城啊?”

“过两天散学典礼,我还要上台发言,结束后就回。”

她们并排说着话,快到郝院长办公室时,迎面碰上沈棠因和杨雨濛两个。

一开始,杨雨濛没看见她们,挽着棠因笑说:“就说了你是普通肚子疼,非吓唬自己。”

棠因一抬头,脸上还挂着庆幸自己没事的微笑,没料到看见了钟且惠,笑容缓慢地从唇角消失殆尽。

杨雨濛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几个月不见人,钟且惠还是水汪汪一双含情眼,只是更清瘦了,脸色雪白。

她“唷”的一声,尖刻的语气就冒了出来,“牛津法学院的高材生也来看病啊?”

“你别没事找事啊,杨雨濛。”幼圆指着她先骂了过去,“再说一句废话,我今天饶不了你。”

“咦?”杨雨濛故作惊讶地说:“有人为了能上个好学校,脸都不要了,我连一句话都不能说吗?”

且惠冷笑了下,淡淡开口:“能说。但你在我面前唱戏没有用,沈宗良也不会领你的情,还是省省力气吧,你真正的对手另有其人。”

而沈棠因延续了他们沈家人一贯的传统。心里再怎么瞧不上,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不会当众叫人下不来台。她笑了笑,“恭喜你,我都没去成。最后反倒是你去了。”

且惠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朝郝院长办公室去了。

几秒后,幼圆跟上她,“你不要理杨雨濛,她就那么个人。”

她笑,“还有你不知道的呢,她之前去跟沈宗良打过小报告,把小时候的事都说了一遍。我跟他分手的那天,他告诉我的。”

“真的?那她也太......”幼圆很快又觉得不对,“人沈总留到最后才来说,显见得他是没有采信的。”

这么突然地提起他,且惠站在空旷的医院走廊里,有种人间万事非的低落。

幼圆看她又不说话了,骂道:“都怪杨雨濛,那嘴跟借来的一样,叭叭说个没完。你没有心情不好吧?”

且惠摇摇头,“还好吧。我心情一直都比较差。”

这让幼圆也语塞了。她呃了半天,也只能说:“早点出国就好了,新的环境新的同学,会让你高兴起来的。”

为了安慰幼圆,她也笑着点点头,“嗯,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在医院拿完药,幼圆仍旧送且惠回去。

她说:“晚上我爸让我去万和吃饭,先走了。”

且惠叮嘱道:“好,路上慢点开,不要抢。”

“嗯,你快进去吧。”

幼圆到家晚了,换了衣服就去万和找冯则风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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