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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上个月她就打算做一个细讲,去证券、信托和银行那边。临时被抽调走,打乱了且惠的计划,趁着有一点空,她预备花两天时间做完它。

她检查了一遍PPT,拷进u盘,又放进了包里。

走出办公室,且惠对外面工位上的同事说:“明天上午我不在,有事给我打电话。”

苗苗问:“是要去出差吗?”

且惠走到她身边,放下一盒马卡龙,“不是,去华江证券给网点主任们开个短会。”

“哇。”苗苗抽出来吃了一个,舔着手指说:“怎么不让他们来咱们的会议室啊?还要主任你跑过去。”

且惠摇头叹气:“你从分行出来的还不知道?他们指标考核那么重,每天忙死了,哪里有时间。同为牛马,咱们就不互相为难了,相煎何太急啊。”

她一句话让还没下班的、正要下班的人都笑起来。

“法律合规部的工作氛围这么好。”

随风荡进来一道清润的男声,接着,一群人从走廊处转了进来。

沈宗良走到他们当中,身形高大,吸顶灯在他身前投下一条长长的人影。

他的目光直扫过来,且惠甚至来不及反应,她扶着桌子,眼波柔软,穿着一身裁剪合体的西装裙,亭亭站着。

随后大家都站了起来,王络珠还在摸着唇角的饼干碎屑,囫囵不清地叫了句董事长。且惠这才回神,收拢腿站得笔直,也称呼了一声。

沈宗良点头,例行公事地称赞了句:“小钟主任很风趣啊。”

小钟主任。

这个叫法难听死掉了。且惠怎么听怎么别扭,真想在他的舌头上咬一口,让他好好说话,像恃宠而骄的那些年月里,常常做的那样。

但不是从前了,她早就失去了任性的资格。

不意外,沈宗良是来每个部门巡视的,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且惠也拿着包,一步一步慢慢走出了大楼。

她的车昨天爆了胎,送去4S店了,早上且惠是打车来的。

站在大楼前,她拿出手机,正犹豫着是走路去坐地铁还是叫车子的时候,一辆白色大G在她面前停下。

王秉文打下车窗,“上车,我送你回家。”

“啊?”且惠有点不愿意,一步也没动,“这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但王秉文笑得如春风和煦,“不麻烦,我就是特意来接你的,上来。”

“好......好吧。”

且惠上车前,下意识地往楼上看了眼,不知道是在怕什么。他也不是第一次来她们单位了,上上下下都知道,有个研究所的小伙子常来找她。

但今天,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她无名堂地担心起来。

不会被沈宗良看见吧?他这会儿应该是到了财务部,那儿楼层高,视野也广阔。

耽误太久了,连王秉文也问她:“你在看什么?还有同事要一起吗?”

且惠说没有了,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奇怪,被他看见又怎么了,有什么好怕的。分手六年了,早就脱离了他的管束。又不是小时候了,被男生送回家还要提前跟他报备。

她摇摇头,扯出安全带系上。

且惠伸了伸腿,好像位置都没有变过,上次她在这儿坐过以后,就调到了这个程度,可那都过去一个多月了。

王秉文看出她的疑虑似的,“不用调,除了你没人坐过。”

“这样。”且惠把包放在膝盖上问,“你们研究所没有女同事吗?”

“我们所那么大,当然也会有几个了。”王秉文开着车,扶了一下无框眼镜,“不过我没载过她们。”

且惠点点头,没有接他这个明显带着目的性的话题。

她礼貌地表达感谢,“今天真是巧得很,麻烦你了。”

王秉文说:“不会。我很高兴接你下班,不是碰上你没开车,还没这个机会。那个,你吃晚饭了吗?没吃一起啊。”

且惠赶紧拒绝:“不用,我在食堂吃过了。”

“好,那我自己回家吃点儿。”

开了半路,王秉文转弯时,视线随着车身转动刮蹭过她。

钟且惠的脸沐在晚风里,一双眼睛像水汪汪的春池,皮肤白得令人微微发眩。

他微笑着转过头,“今天很累吧,好像你们新董事长到任了。”

“你连这都知道。”且惠惊讶地张口,“还以为你只会埋头做实验。”

王秉文说:“是我爸爸说的,因为他奶奶在益南路的小楼还没打扫好,沈叔叔目前住在东郊宾馆。”

她点头,原来他要搬到王秉文家隔壁了,那条历史气息浓厚,民国时住过许多名人的街道。

这个世界大概只有巴掌大,身边的人掰着指头数一数,就能串上关系。

且惠在家门口下车,她站定了,拎着包,有些为难地说:“王秉文,你以后忙的话,不要来接我了,不方便。”

王秉文听不懂似的,还说:“怎么了,我最近不忙啊,也没有不方便。”

“但是我不方便啊。”且惠的口吻忽然冷下来,“我说了,我是个独身鬼,不谈恋爱也不结婚的。别浪费你宝贵的时间了,你这么好的条件,喜欢谁都可以的。”

受挫的表情在他斯文温和的脸上闪过。

王秉文还是好脾气地说:“但是且惠,我就是喜欢你怎么办?其实我今天很不顺利,实验数据做的一塌糊涂,被老师骂了好久。可接上了你,和你说了这么一会儿话,我一点都不难过了。”

他这么简单又真诚地表白,且惠本来就是容易心软的人,一下子,她先失语了。

王秉文打了个转,“我先走了,你赶紧进去吧,早点睡。”

“喂!”且惠追了两步,又放弃了,停下来,小声地说:“我话都没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