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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说:“今儿是你的大好日子,咱们爷俩喝一杯。”

海棠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所以回到家的时候两个孩子都已经睡去了。她问扎拉丰阿:“今天儿子回来你有没有跟他聊一聊?他在衙门里怎么样?”

扎拉丰阿就说:“刚才跟他聊了一些,孩子还是有些小,跟我说起了八爷家的大阿哥,咱们儿子说他那表兄弟年纪也小,没有在朝廷里做官,平时也就是个富贵闲人读读书打打猎而已,能犯有什么错?外边的那些人恨不得这个时候把他构陷成死罪当场拉出去斩了。”

海棠一听,想了想就说:“这里面出力最多的就是弘皙了,这孩子心里戾气盛。这段时间二哥身体不好,但凡二哥这个时候身体健康,四哥就不会让它跳得那么高。”

扎拉丰阿瞬间明白了,小声问海棠:“这大半年来都没有二爷的消息,难道?”

海棠点了点头,太医来报告说废太子的身体很不好,十有八九到了大限。

对于这位二哥,雍正的态度属于比较复杂的那种。起初兄弟二人的关系并不好,甚至还有仇,但是雍正对这位兄长恨不起来。然而老阿玛到了晚年对他还念念不忘,孝顺老阿玛的雍正觉得让二哥活得长久一些也是了了老阿玛的心愿。

因此他派出太医给废太子诊治,废太子又一心想见十三阿哥。雍正想了想,这兄弟眼看就要做到头了,就让十三阿哥去见一见废太子。十三阿哥大冷天儿从西郊跑到了城北的郑家庄看望昔日追随的兄长。

和当年嚣张跋扈的姿态相比,病了的废太子已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了。他床边站着一个小童,废太子说:“弘日为,给你十三叔磕头。”

弘日为出来给十三请安磕头,十三赶紧把这侄儿扶起来。这个时候的十三也是一身病,行动已经不复当年。废太子能看得出来,十三赶快起来扶侄儿的时候两条腿是使不上劲的,用手撑着桌子,极其艰难才站起来。

废太子心里面叹了一口气,把弘日为打发出去,跟十三说:“若说对不起你,哥哥有千错万错,然而说到当年,这个时候说的再多也没什么用了。如今哥哥就要去地下侍奉祖宗,是非曲直哥哥要去下面跟祖宗辩论。眼下还有一件事放心不下,就是这几个孩子。

哥哥把弘日为托付给你,他实在太小了,你多照顾他。折子我已经写好了,你拿回去给皇上看,若是哥哥下去侍奉祖宗了,就让弘日为承袭爵位。”

废太子艰难地从枕头下面抽出了一份折子。他自己打开之后老眼昏花多看了几眼,确定没错递给了十三,十三接过来看了两眼,忍不住问:“二哥,弘日为上面还有那么多兄长,为什么挑了这么一个小孩子?”

废太子叹一口气:“因为他之后的这些孩子是在咸安宫里生的,其他那些都是在毓秀宫中生的。弘日为母子没看到过哥哥做太子的模样,自然不会生出别的心思。那几个大的就算是现在看着老实,毕竟是跟着哥哥享过福,心里怎么想不知道。哥哥不能因为赌他们心中所想,把一家老小的性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断送了。”

十三忍不住叹息,想起最近弘皙的所作所为,再次叹息。

十三就问:“弟弟来了好一会儿了,怎么没有见那几个年纪大一些的侄儿?要不然……”

废太子说:“哥哥把他们支出去了,今日之事就是跟你说明让弘日为承袭爵位。”

十三点头,兄弟两个都态度平和地聊起了外边的事情。废太子也听说了八阿哥被拘押在宗人府,忍不住感慨道:“这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也有今日啊!”

十三阿哥在一边陪着感慨,这时候弘皙骑着马急匆匆地来了,进门就问家里的下人:“十三叔来多久了?”

下人回答:“一个多时辰了?”

弘皙又问:“今天是哪位兄弟在旁边侍候?”

下人回答:“没有人侍奉,就是十三爷刚来的时候几位小爷被叫去给叔叔磕头请安,请安之后就都退了出来,这会是十三爷陪着主子在屋里说话呢。”

弘皙松口气,就悄悄地进了院子站在门外听他们老兄弟聊天。废太子和十三阿哥聊的并非弘皙感兴趣的那些,也不是废太子要重新笼络十三阿哥,而是聊着今年外边儿发生的事情,就纯属闲聊。

十三阿哥说:“四哥打算推行改土归流。”

废太子说:“他这办法虽然说得温和,却是一次变法。从古至今参与变法的人下场都不好,但是从古至今皇帝亲自下场推行变法的他是第一个人。只怕将来他的路不好走。”

十三阿哥说:“就是不好走也要走,咱们承的是明制,其实在前明的时候朝廷都已经是一团糟了,咱们入主中原不过是旧瓶装新酒,没太多改变。若是再不变法,只怕是江山都保不住。”

废太子没说话,他没这个魄力去改变,因此换了一个话题:“怎么听说这阵子外面有风声,说是舒宜尔哈妹妹要办一处钱庄,让咱们大伙儿凑银子呢,这是真事儿吗?你们到底装的是什么酒?也提前跟哥哥透个信儿,别是连在一起糊弄百姓的吧。

这里面的套路哥哥是知道的,像那些乡间士绅说是要修桥铺路,让十里八乡一起捐银子。这些大户人家带头捐赠,到时候士绅的钱如数奉还,拿百姓的钱去修桥铺路,桥头路边的功德碑上,这些士绅老爷们的名字比斗还大,掏钱的小民都不够资格上榜。”

十三说:“不是您想的那样,四哥没想着盘剥百姓,十一姐也想办一件大事儿,这是正经办钱庄,要让钱庄遍地开花。”

废太子看着十三阿哥,十三阿哥说起来眼里带光,可见他真的盼着这一切发生。

废太子说:“既然这样,哥哥手里还有点钱,你拿去给舒宜尔哈吧。”

十三阿哥立即说:“您留着吧,宗室里面出一份,到时候大家一起分红。”

废太子说:“拿去吧,我又没什么用。我在这里吃穿都不用掏钱,家里的孩子也不用我养,以前还想着拿这笔钱用在汗阿玛的皇陵上,现在看上去也不用我出这份孝心,你就拿去吧。”

这时候弘皙进去,笑着给十三阿哥和废太子请安。笑着问:“阿玛和十三叔在说什么呢?儿子看着十三叔这会儿挺高兴的。”

废太子说:“在说把阿玛的私房钱给他,让他替阿玛转交给你十一姑姑。”

弘皙说:“您也要入一股吗?儿子也跟着掺和一脚。十三叔,侄儿和您一起去拜见十一姑姑吧。”

十三淡淡地表示:“这年后再说吧,你姑姑在年前忙得很。”

十三阿哥说到这里,看废太子露出疲态,就扶着桌子站起来:“二哥,您先歇着吧,弟弟过了年再来给您请安,您这是小症候,不要放在心上。”

废太子就说:“你回去吧,有空了来看看哥哥。”

弘皙立即表示送叔叔出门,亲自搀扶着十三阿哥出了理亲王府。

弘皙在路上问:“十三叔,现在外面对弘旺的弹劾不少啊!叫侄儿来说,那些人也太可恶了,弘旺弟弟年纪小罪不至此,不知道皇上是怎么看这事儿?”

十三阿哥说:“皇上那边我不知道,弘旺不过是受到你八叔牵连罢了,最顶格也就是个流放的罪过,外面那些人当初巴结你八叔的时候那嘴脸令人作呕,现在反过头来又欺负弘旺,实在是恶心,你说呢?”

弘皙已经不是当初的愣头青了,立即明白了十三的意思,立即笑着说:“是是,您说得对,外面人怎么说的?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薄幸读书人。”

十三阿哥看他听进去了,就上了车回到园子里,雍正问:“你看着二哥如何了?”

十三阿哥摇头说:“不太好,虽然没有太医说得那么吓人,我瞧着没有了生气,存了死志。”他想了想,补充说:“也就这一两年了。”

说完把折子拿出来给了雍正:“他把弟弟诓去就是为了这个。”

雍正看了看,点头说:“既然是老哥哥说的,就这么办吧。”

十三阿哥想了想,就说:“弘皙那边,弟弟敲打过了,只是如今二哥缠绵病榻,对他如何处理还是要慎重一些。”

雍正看着桌子上的折子,就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说:“你觉得等二哥不在了,朕把弘日为接到宫里来教养如何?”

这倒也不错。

雍正觉得这法子可行,弘日为的年纪小,养在宫里,不让他接触那些乱臣贼子,长大了就没那么多的是非。

他让秀楠把折子收起来,就带着感慨地说:“这一年要过去了,回头看看这一年,朕真是心潮起伏,十分感慨!朕办了很多事儿,有的办成了,有的还在办。明年又是新的一年,朕与你们一起砥砺前行,咱们一起开创盛世。”

看他激情澎湃的模样,十三阿哥由衷地笑了。

雍正高兴地搓手:“朕看了进出口衙门一年的总结,朕打算也写一份自己的总结,总结朕在朝廷上和家里的得失。嗯,朕写好了让十三弟第一个看。”

十三点头:“那弟弟也写一份,到时候也第一个给您看。”

“好极妙极,就这么办。”雍正说:“这办法好,朕要让家里的孩子都写一份!”

正在收拾折子的秀楠:我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