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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居然就这样回来了。

姬溯伸手拂了拂他的发际,注视着他发际上的雪,却见年轻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仿佛见到他开心极了。

“你回来了。”

“我不回来还能去哪?皇兄真是在等我?下回好歹也撑一把伞嘛……”姬未湫牵着他的手带着他往里头走,边走边说,姬溯没有应,他也不以为意,一进清宁殿,暖风扑面而来,姬未湫拂去了姬溯肩头的雪,摸着已经濡湿的衣料,道:“走,去更衣。”

姬未湫虽然恨不得和姬溯黏在一起,却不是真想让他着凉。转念一想他自个儿一路快马回来,条件有限,想要打理得非常清爽整洁是不可能的,他也吃不准姬溯的洁癖发作不发作,干脆说:“皇兄,容我去云池宫泡一泡,这一路上都快把我冻僵了。”

有点想亲亲他。

不知道去云池宫之前可不可以先讨一个吻。

姬溯也握着姬未湫的手,闻言道:“一起去。”

姬未湫也不是没见过,当即笑嘻嘻地应了声好:“好呀,再上些吃食,我快饿死了。”

话音未落,就被姬溯看了一眼,姬未湫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出去一趟,嘴上不把门惯了,‘死’这一字,也犯姬溯的忌讳,不能乱说,不吉利。

他握紧了姬溯的手,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没救。

两人在连廊下走过,姬未湫越走就越是清醒,他看着与他并肩而行的姬溯,有些好奇:他在想什么?

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了吗?他没有任何反应吗?

他在边关做的那些事情,按照常理来说,是在姬溯的底线上反复摩擦,姬溯都不打算和他发作吗?

还是像往常一样,是要和他发作的,但是要给他留点体面,等他休息好,吃饱喝足了,再来发作?

进了云池宫,又是另外一番天地,温暖的水汽如春风一般拂面而来,姬未湫却松开了姬溯的手,道:“我先更衣。”

说罢,他去了屏风后,宫人们上前帮着他换下了脏衣,大概是因为刚刚进了清宁殿,又捂得严实,出了一些汗,如今衣服一脱,一股汗味儿隐隐约约钻入了他的鼻腔,姬未湫心想亏的他聪明,要不然一会儿凑过去被姬溯闻到了多少有点败兴。

他先进了一个小池清洗,却没有注意到姬溯越来越沉的目光。

等再回去,姬溯早已泡着了,倚在池边双目微阖,姬未湫看着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一时竟然有些不敢下去,等他回过神来,又不禁暗笑:难道他不下去,姬溯就永远定格在这里了吗?

那也很好,但是他有些舍不得。

他悄悄下了水,不想惊扰姬溯,姬溯似乎已经睡着了,姬未湫也就大胆了一些,轻轻地在他身边落座,学着他的姿势,靠在池边,任由温泉将他的体温慢慢升高。

他侧脸看着姬溯,有些难耐地想他们都这个关系了,他凑上去亲一口应该不要紧吧?

明明走之前他想亲就亲,回来之后却莫名有些畏首畏尾。

姬未湫终究还是没忍住,他吻上了姬溯的唇角,姬溯也在这一瞬间睁开了眼睛,却没有任何动作。姬未湫舔了舔他的嘴唇,在上面辗转反侧,颜色淡薄的嘴唇慢慢染上了一点艳色,姬未湫慢吞吞地想,有点想是刚刚看见的那一抹覆雪的宫墙。

好神奇的感觉。

仿佛他亲吻的不是姬溯,而是这座冰冷威严的皇宫。

姬溯垂眸与他对视,他的眼睛又沉又黑,想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仿佛什么都没有,却又仿佛藏着无数的已知的,未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破开黑暗,露出狰狞的獠牙。

姬未湫讨好地舔着他唇瓣的缝隙,浸在水下的手摩挲着握住了姬溯的手,一寸一寸地摸索过去,最终与他十指相扣。

姬溯握住了他的手,另一手勾住了他的腰,轻轻向上一托,姬未湫便坐上了他的膝头,他极尽亲昵地摩挲着姬未湫的背脊,嘴唇与他稍稍分离,下一瞬间年轻人就热情地追了上来,张开口,任由他索取。

姬溯抚摸着他的背脊,一节又一节的摸过去,这条脊梁看着又乖巧又听话,活色生香的温顺地伏在他的怀里,实际上呢?

他有时很想剥开小孩儿的皮肉,看一看他的脊梁,看一看他的心,是否如表现出来的一致。

其实不需要花费多大的力气,只需要轻轻地握住,一扭,小孩儿这辈子都不能再下地走路,那么是否一致就无关紧要了。

但是不舍得。

已经纵容了他许多回,不差这一回。

或许……他也知道怕,所以才这样来讨好他。

是不是呢?

他不知道。

唯有姬未湫,他看不透。

他已经猜测到厌倦了,他想要一个答案。

姬未湫真的花费了很多力气才让自己和姬溯分开,他本来还想再亲下去的,能顺势办了最好,但实际上他已经听见自己的肚子在鬼叫了,他不舍地在姬溯嘴上啄了好几下,这才从姬溯身上下去,宫人们极有眼色,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为他送上了糕点。

其实他想吃个大肘子,最好是红烧的,油汪汪的那种,不过他要敢在这里吃,姬溯能弄死他。

姬未湫对着果子露吃了一碟子红豆糕,胃里总算是舒服了一些,正打算和姬溯说说话,忽地见宫人们送上了一壶酒。姬未湫接了一杯,闻了闻味道,目光有些奇异地看向姬溯:“碧云酿?皇兄不是不许这酒再进上了吗?”

姬溯目光平和,道:“许你一盏。”

宫人们静默地退了出去。

以前姬未湫把这酒当安-眠-药来喝,他当然也知道每天喝酒入睡不是什么好事儿,但是那会儿实在是睡不着,没什么可选的余地。后来和姬溯在一起后,他两睡一个被窝,姬未湫就没有睡不好过,这酒也就戒了。

他还想和姬溯说说话,当然不想喝,喝下去人就睡着了,故而打趣道:“皇兄是想把我灌醉?之前我要喝,皇兄还大发雷霆呢。”

“我一直很好奇……”姬未湫凑到了姬溯耳边,低声问:“为什么要禁了这酒……皇兄?”

姬溯当真就是不动如山了,他道:“醉酒误事。”

姬未湫眨了眨眼睛,“那今天许我一醉?”

姬溯淡淡地应了一声。

姬未湫却将酒盏摆在了池边,“那我等会儿再喝……还有事情没有交代呢。”

姬溯看着他,姬未湫习以为常,这是等着他说的意思,他道:“按照皇兄的吩咐,已经与铎夏谈妥了,约莫开春后就会进行第一批交易,乌尔也是。”

“此外,我在边关时见军中多有仗势欺人之势。”

姬溯知道,但他想听一听姬未湫怎么说。

姬未湫眨了眨眼睛,笑着说:“我也仗势欺人了!回头要是有人参我,皇兄要护着我!”

“亲王插手军务是大忌。”姬溯反问道:“你难道不懂?”

姬未湫特别光棍地说:“我恃宠生娇啊!我都在那儿给人写家书了,凭什么其他人可以在营帐里躺着?皇兄我跟你说,我写得手都快断了,都快抵得上在文渊阁半年写的字儿了!”

姬溯没见微动,隐隐约约透露出一股笑意,有点像是被他逗笑了,又有点像是讥讽他的笑:“是吗?”

“……是吧。”姬未湫没什么底气地应了一声,打工人摸鱼怎么了?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就是姬溯是顶头上司,他就有些心虚了。

醒波的事情,姬未湫特意没说。

他总觉得姬溯要在这上面发作,今天气氛不错,他不想和姬溯吵架。

他拿起了一旁的酒盏,笑问姬溯:“皇兄喝几杯会醉?”

姬溯淡淡地说:“没试过。”

话音未落,便见姬未湫已经抬头饮尽杯中酒,随即垂首吻了过来,温热的酒液顺着年轻人的唇舌滚入了他的喉中,眼前是年轻人笑意盈然的眉眼,姬溯抬手环住了姬未湫的腰,深深地吻了下去。

舌尖像是在刀锋上起舞,姬未湫的眼角红了一片,他微微侧收,湿漉漉的长发顺着肩头滑落,他尽力地去吻着姬溯,让纯澈的香气在两人鼻端回荡,极尽的缠绵,不肯放开半点。

一吻闭,姬溯闭上了眼睛。

姬未湫在他唇上狠狠亲了几口,轻笑道:“一杯碧云酿不会醉,一杯蒙汗药我就不信你醉不了。”

姬溯有个坏毛病,他把他想得太谨慎了,所以他根本不会想到他这个‘满腹怨恨’、‘打算谋逆’的瑞王,能当面给他灌一杯蒙汗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