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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宋景茂不是寻常男人,他只觉眼前女子句句都是她想如何如何,她要如何如何,却从不考虑对方如何想,不考虑此举为对方带来多大的困扰。

名为痴情,实则极度自私。

情急之下,宋景茂猛地用力摔碎桌上茶盏,握着碎瓷片的利刃就要割断袍袖。

范芷兰满目梨花带雨地哀求:“宋郎当真如此狠心,对芷兰见死不救?”

眼前之人简直不可理喻,宋景茂不想与她废话,只想远离是非之地。

双方拉扯之间,宋景茂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只觉血气翻涌,头晕目眩,不止是口舌干燥,浑身都燥热不已,屋子里异常浓郁的熏香飘来,宋景茂终于反应过来,他酒水饭菜全都不沾又如何,对方有备而来,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

宋景茂额头青筋隐隐浮现,咬着牙道:“你竟然下药!”

范芷兰哭道:“芷兰太爱宋郎,芷兰的一切都只愿给宋郎一人。”

范芷兰将一个大胆追求真爱的痴情女子表演的淋漓尽致,宋景茂却只觉从未见过如此以自我为中心的厚颜无耻之人。

范芷兰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宋景茂也是狠人,猛得将碎瓷片的利刃插入大腿让自己保持清醒,同时口中疾声高呼“来人呀,救命,有人要谋杀朝廷命官!”

在范芷兰原有的计划中,若是宋景茂被她打动,她便回去同父亲说同宋景茂有了肌肤之前,逼迫父亲就范;若是宋景茂不从,她便用药控制对方,最后找一青楼女子冒充自己与他有肌肤之亲,如此她即便进宫,除了范家,她手里亦多了一颗棋子可用。

只是万万没想到,宋景茂竟然做出如此举动来!

谋杀朝廷命官可不是小事,真出了事酒楼要担责任的,再者说来,若是楼里出了人命,谁还愿意来吃饭,外面的伙计听到动静慌忙喊人。

范芷兰气急败坏,不得不迅速钻入桌子底下躲避,她才堪堪躲好,酒楼的打手们便破楼而入,宋景茂自然不能暴露范芷兰,那样就真说不清了,指着窗户道:“快去报官,贼人跳窗了。”

宋景茂此时穿着官服呢,打手们不疑有它,追人的追人,报官的报官,酒楼里顿时一阵兵荒马乱,吃饭的客人们亦受了惊吓,纷纷慌张下楼,趁着人多混乱之际,范芷兰带上冠帽仓皇离去。

很快,一队衙差上楼来询问情况,宋景茂说自己与友人在此饮酒,友人有事先行离去后不久,自己正待离开,突然有蒙面人从窗外跳入欲对他不利。

衙差想要详加询问,宋景茂抚着额头沉声道:“本官饮了许多酒,又受了惊吓,现下头疼欲裂,可否稍后明日再问。”

对方脸色确实极不正常,很是痛苦隐忍的样子,又穿着五品翰林官服,衙差不敢怠慢,忙要送他去医馆看看,宋景茂摆手拒绝,请人把自己送回家。

等他到了家,已然是浑身湿透,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握在手里的碎瓷片不知道扎了自己多少回,宋大郎同王氏见到儿子这般模样,惊得魂儿都飞了,宋景茂靠在大郎身上,无力道:“不要声张,快,快准备冷水,越冷越好。”

秀娘从窗户里瞅见有衙差架着茂哥儿进院来,吃了一惊,忙从屋里跑出来,“大哥,大嫂,茂哥儿这是怎么了?”

宋大郎毕竟见多识广,一听儿子的话心中便有了猜测,忙抢先道:“无事,茂哥儿在外面喝多了酒摔倒,被好心的衙差给送回来了。”

秀娘知道这官场上诸多应酬,完全不喝酒也是不成,道:“无事就好,叫人赶紧给他熬些醒酒汤喝了能好受点儿。”

王氏勉强称是,搀着儿子进屋。

宋景茂这一泡就不肯从冷水里出来了,现下的天气虽说不冷,可也不是大夏天,在冷水里一直这么泡着哪能是个事儿,宋大郎担心儿子身体,不管那么多了,甭管儿子做了什么丢人的事儿,保命第一,孩子身体重要。

宋大郎这边照顾着儿子,叫王氏去请郎中,叮嘱一定要请荀大夫,不可请其他人。

王氏现在也是六神无主,忙应了一声命人备车,等到荀大夫匆匆赶来时,宋景茂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牙关紧咬。

荀大夫上前搭脉,脸色凝重,宋大郎不由紧张道:“荀大夫,茂哥儿情况如何,若实在不行我这就给他寻一楼里的女子来缓解。”

荀大夫瞅他一眼,道:“说书人的话,不过是杜撰,岂能当真,真正让茂哥儿痛苦的是其中烈性药的毒性,你找多少个女子都无用。”

“什么?! 竟还有毒!!!”宋大郎惊叫起来。

荀大夫:“不然呢?你以为一点催情之物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去,不过是一些江湖术士为了让人感觉药效强烈加了料,至于加什么料全看他自己良心和水平。”

“总之这种虎狼之药对身体百害而无一利,好在茂哥儿年轻,调理一番,应当不会留下大碍。”

说到此,荀大夫郑重道:“这次不管他是误服还是着了别的人道,切记不可再有下次,再来一次,孩子身体就毁了。”

他此话既是说给宋大郎同王氏听,亦是说给宋景茂听。

宋大郎尴尬谢过。

荀大夫又道:“老头子看着你们小哥仨长大的,在这里就多唠叨一句,对待自己的身体,无论是吃喝也好,还是其他也好,贪图一时之快总是不好,长长久久才是正理。”

宋景茂有苦不能言,只得点头称是。

荀大夫起身,对宋大郎道:“我且开了方子,你叫人去抓药吧。”

宋大郎将人送出门去,同时吩咐李把式帮着去抓药回来。

等到宋景茂喝了药,到后半夜时才觉身上的燥热爆裂之感散去一些,有了些精神,宋大郎同王氏守了他大半宿了,这会儿见儿子脸色没有刚才哪般难看了,才敢询问今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范芷兰之事,宋景茂不欲多说,让家里人跟着操心,只说不甚错饮了别人杯中酒,大郎嘱他日后交友当慎重才是,宋景茂应下。

五月初,范芷兰入宫。

与此同时,宋景辰的滴漏水钟终于要开卖,小玩意而已,一家人都没太当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