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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辰不说话了。

赵敬渊:“烈焰亦不会怪你的。”

听到赵敬渊这句话,景辰的眼圈一下子又红了,他每天做梦都梦见与烈焰驰骋在大凉州一往无际的大草原上,那时候有多快乐,现在就有多痛苦。

没有人知道烈焰对他有多亲近,多忠诚,多重要。

是他的自以为是和无知害死了烈焰。

说到底,景辰其实是在一种理想中的环境长大的,宋三郎竭尽所能疼爱他,竭尽所能培养他优秀,亦竭尽所能让儿子快快活活。

不要说经历什么痛苦的事,让他不开心的事都很少。

乍一经历这种痛苦,对他来说打击确实太大了。

再者,还有一件事对他打击很大。

景辰的掌控欲其实很强,不管他自己有没有觉察到,实际上在与人相处的过程中,只要他想,他就能掌控他人情绪,实现另外一种意义上极为隐蔽的“微妙控制”。

只不过这种“控制”很高明,随风潜入夜那种淡淡地,舒缓的,不为人所察觉。非但不会让人讨厌,甚至还乐在其中,姑且可以称之为“高情商”。

实话说,某种意义上,若一个人让你极其愉悦舒服了,大概率他比你聪明。

宋景辰又比绝大多数人都聪明,所以他实在是顺风顺水习惯了,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但烈焰这件事显然完全失控了!

所以景辰所遭受的是一明一暗双重打击,无论是失去烈焰的自责,还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和自以为是,都让他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赵敬渊知道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现在无论怎么安慰景辰都是一种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笑道:“ 要不要出去走走,就当是散散心,你不高兴,你大哥亦高兴不起来,成日里见谁都拉着脸,我看见了都难受。”

宋景辰轻声笑了,正这会儿景茂进屋来,见赵敬渊在,朝他略施了一礼。

赵敬渊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

“说我什么了?”

赵敬渊:“说子慎你成日里拉着一张脸。”

宋景茂自失地笑了笑。

赵敬渊:“正说要出去走走,一道去吗?”

宋景茂略迟疑,他还是有些担心景辰的伤。

赵敬渊道:“子慎你有所不知,受伤之后其实不可一直卧床,若长期不动,血液淤滞,亦非好事。”

赵敬渊这么一说,宋景辰脑子不由自主跳出“静脉栓塞”四个大字。

想到后果,他有些害怕了,揉了揉额头道:“哥,我这几天闷得难受,想要出去走走。”

宋景茂想了想,道:“也好,是不是要拄个拐杖稳当些。”

赵敬渊:“……”

子慎,你家弟弟伤的是皮肉不是筋骨。

谁知宋景辰却深以为然点头道:“在家几天茶饭不思我也饿瘦了,再配上一根拐杖,这才像回事儿。”

宋景茂:“……”

赵敬渊:“……”

宋景辰吩咐知夏替她取那件宽袍大袖晃晃荡荡的白衣来,人在衣中晃才可怜,他越可怜,施国公便越可恨。

最重要,虽可怜,但他偏就不死,气死施国公那个老匹夫。

宋景辰这件衣裳还是秀娘从南州府给寄过来的,是南州府才流行起来的样式。

秀娘觉得这仙里仙气儿的矫情显摆劲儿可不正是自家儿子的口味嘛,一口气给寄来五六件,景茂和景睿的也都有。

夏季天热,景辰平时都将头发挽起来,这也不挽了,全部挽起来显得多精神,还是带点儿病气得好,及腰长发全都瀑布般披散下来,只头顶的部分挽个簪子,不然披头散发就没有美感了。

卖惨,他也得美美地卖惨,绝不能使自己真磕碜,人的同情心和美德总是有限制条件的。

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圈一波支持,如此方能更方便大哥他们为自己报仇雪恨。

宋景辰一番收拾,从里屋走出来的时候把宋景茂都给看心疼了,这件飘飘欲仙的衣裳穿在弟弟的身上还真有股子又悲情又浪漫又能煽动人心的劲儿。

宋景辰道:“大哥,我的拐杖呢,你们不会拿根木头棍子应付我吧?”

赵敬渊笑道:“刚才我叫人回府一趟,我父王的拐杖拿来借你一用。”

宋景辰微微皱眉:“会不会显我老?”

赵敬渊扑哧乐了:“你放心,我父王这人最怕人家说他老,拐杖做得很年轻,正配你这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