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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过覃最看清杜苗苗也老老实实泡着没乱跑,他放心地转回来。

“小孩儿,出来玩儿心就野,喜欢跟平时见不着的人呆在一块儿。”老杜仰头往下靠了靠,挺自在地闭上眼。

“啊。”江初随口应了声,从旁边托盘上拿了杯果汁喝一口。

两人闲扯几句,老杜问他:“你这弟弟以后就归你管了?”

“基本上。”江初捏捏后脖子,“我也没怎么管,老头子该给钱给钱,他也不是小小孩儿了,自己能照顾自己。”

“嗯。”老杜应了声,“这个年龄了,稍微懂懂事儿都省心。”

江初笑笑:“苗苗比以前好多了,现在愿意跟人说话,以前带出来就直躲。”

老杜扯了下嘴角,有点儿无奈的意思:“那是对你们,在家还是跟个二踢脚一样,跟我说不了两句话。”

“你俩一直这样?”江初突然有点儿好奇。

当了“爹”果然心态都不一样了,以前这些问题他都没跟老杜细聊过。

“以前不这样。”老杜睁开眼,望着半镂空的天井想了会儿,“小时候挺乖的,能说能笑,无忧无虑。这两年青春期了,就开始叛逆。”

“肯定也想他爸妈。”江初说。

“嗯。”老杜点了下头。

想了想,江初又问:“苗苗有没有跟你特别亲近的时候?”

“怎么个特别法儿?”老杜看他一眼。

江初张张嘴,突然有点儿心虚自己后脖子上是不是还嵌着牙印。

幸好老杜也就随口一接,没别的意思,继续说:“也还是他爸妈刚走那阵儿。小孩儿,天天哭,半夜哭得睡不着,找我。我也难受,每天累得沾枕头就能着,还得耐着性子拍着哄着他睡。睡了还打哭嗝,一点儿离不开人。”

回忆起那个阶段,老杜从鼻腔里淡淡呼出口气,耷下眼皮看着水面的白烟。

“心疼坏了吧。”江初说。

“心疼归心疼,烦人的时候也是真烦人。”老杜说。

江初笑了声。

“每天都想他赶紧长大吧,别耗着我了。”老杜抬手弹了下水面,“但是看他跟我吹眉毛瞪眼的吵,想方设法跟我保持距离,要往外跑,嚷嚷着要考到天边去,再也不想被我管着了……”

“……还考到天边去。”老杜轻声笑着重复一遍,支起胳膊揉了揉眉心,有些疲累,“就觉得他还是慢点儿长大吧。”

老杜平时话没有这么多,江初也是头一回这么细致地听他说这些,半天没回过来神。

覃最现在也刚来他这儿半年,亲爸刚去世,亲妈不要他,不管他多能憋多能忍,刚刚十岁的年龄,现在绝对也是心里正脆弱的时候。

像杜苗苗依附着老杜才能睡着的那个阶段。

那以后呢?

过个三五年,也会跟杜苗苗一样,连话都不想多跟他说,嫌他有代沟,不愿意再在他眼皮子底下呆了么?

不对,压根儿用不着三五年,覃最明年就要高考。

到时候出去上了大学,认识更多更有意思的人,谈几个同类,每天花花世界的,寒暑假不想回来了,谁也没资格去管他。

皱着眉毛怔了会儿神,江初觉得自己泡得太久了,肺管子有些闷得慌。

泡够了温泉上来,又一群人去吃了点儿东西,江初这一天乏劲儿上来了,打个招呼先回房间。

“覃最,你再玩儿会还是怎么着?”他扭头问覃最。

覃最“嗯”一声,紧紧浴袍的带子,跟着他回房间。

从温泉区回酒楼,得经过一个室内半空花园。

去的时候都好好穿着衣服没觉得什么,现在往回走,两人偷懒都没换浴袍,江初在半空的玻璃道上刚走两步,一低头,隐约能从反光上看见自己的袍底。

“我操,”他把外套搂严实点儿,“老大哥这什么酒店,华子来学习再学一肚子坏水儿回去。”

覃最走在他前面几步,闻言回头朝他脚底扫一眼:“空挡?”

“屁话。”江初“啧”了声,伸手去拽覃最的浴袍摆,“你敢空一个给我看看。”

“别碰我。”覃最往旁边跨一步,把他手挡开。

“哎,小狗。”江初没搭理他,借着这个胡闹的劲儿,逮着机会往覃最肩膀上一挂,揽着他的脖子揉了揉,“生哥气了?”

覃最被他撞得晃了两晃才站稳,感受到江初浴袍领子里扑出来的气息,他的脖颈下意识紧了一下。

“没有。”他挺无奈地在心里叹气,没再把江初往旁边扒拉。

“没有你今天一天不理我?”江初确实是认真地反思了一下自己,虽然他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不过覃最也没有,那就他当哥的先哄着再说,“是不是昨天说你不高兴了,伤自尊了?”

“我不理你?”覃最重复一遍重点。

“你理我了?”江初扬扬眉毛,“你今天是不是跟杜苗苗待了一天?”

覃最原地顿了会儿,没说话。

挂着江初走到玻璃道扶梯前,他才又开口喊:“江初。”

“啊。”江初答应着。

“你觉不觉得你有时候特别不讲理。”覃最耷着眼皮踩上扶梯,“松开我,站好。”

“还真没有。”江初乐了,在覃最身后一阶站稳,“我这人从小到大的风评就是特别讲理。”

“你让我控制自己,让我收收坏心眼儿,别一天冲你犯浑,”覃最回过头,眼神儿四平八稳地看着他,“我稍微离你远点儿,你又不舒服。”

江初一愣。

“你讲个屁的理?”覃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