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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姑娘是有被害妄想症吗?

她懒得跟神经病较劲,任凭崔氏出面解释,“这是春儿练习针法用的布偶,平国公世子卧病在床,不良于行,春儿只是想略尽绵力。”

阮林絮咬着嘴唇,她可不信阮林春懂医术,不过是为了哄骗崔氏的托辞,说是针对自己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些——如今她只是烧毁了头发,下一次,只怕这人就该要自己的命了。

阮林春可不像崔氏那样脾气柔和,而是干脆利索的道:“你就算疑心也要讲证据,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我要设坛诅咒你,总得把你的生辰八字刻上去吧,不然,小鬼们岂认得哪间是你的闺房,保不齐跑到茅坑里去了,那还诅咒个屁!”

她庆幸自己有个乡间来的身份,凭她怎么粗俗,崔氏都不会计较,反而越发怜悯她从前的遭遇——本来好好的根苗,都是被赵喜平那家人带坏了,这些天杀的!

果不其然,阮林絮听了这顿辛辣直白的讽刺,气得脸都白了,偏偏她所学的都是文词雅句,论吵架,一百个她都不是阮林春的对手。

见她翻起眼睛,似乎又要晕倒,阮林春越发冷声,“适才三妹所言,说我偷你的药酒,可我分明是告知过母亲的,倒是三妹二话不说来我房里拿皇后娘娘的赏赐,敢问可曾禀报谁人?”

阮林絮哑然,她想着一家子姊妹,阮林春自然不会跟她计较,崔氏也不会容她计较,况且,她自己不是也没用么?

但是阮林絮先声夺人骂姐姐是贼,已经在崔氏心中降低了不少印象分,这会子任凭她如何辩白,崔氏都觉得她故意找茬,而非单纯取用东西。

作为三房主母,崔氏比谁都希望两个女孩子和睦相处,无论是否亲生,她都不会亏待。

但,自从春儿回家之后,絮儿的脾气是越来越焦躁了,似乎一点就着,就算是因为妒忌,可情绪浓重到这种程度,那也不容小觑。

看来有必要磨一磨她的性子,崔氏道:“林絮,从今日起到年底,你都留在府中好好养病,无事就不必出去了。”

倘若大皇子真有心纳絮儿为妃,崔氏更不能让旁人看阮家的笑话,阮家的女孩子无论容貌才学如何,为人至少得光明磊落,这才是君子的行事。

阮林絮仍有些不服气,可见崔氏辞色俱厉,只好勉强答应下来——这跟变相禁足有什么两样?

至于阮林春,崔氏看她一眼,叹道:“你妹妹不懂事,无须与她计较,她只是个孩子。”

现在想想,倒觉得乡间生活并非坏事,絮儿自幼锦衣玉食,结果变得这般骄纵,一点委屈都受不得;倒是春儿虽说不曾读书,可是眉宇间的那种落落大方,是阮家几个女孩子都没有的。

阮林春笑道:“我当然不会介意。”

阮林絮确实是个宠坏了的孩子,又顺风顺水惯了,所以,对于她口头上的一些冒犯,阮林春才懒得放在心上;但,倘若阮林絮还想干些别的,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不过阮林絮的话仿佛透露了点什么,她直言自己用巫蛊害人,可见阮林絮自己都觉得倒霉得有些不正常,这是为什么呢?

仔细想想,似乎自从程栩的身子慢慢康复开始,阮林絮的运气就不怎么好了,不但将崔氏的耐心消磨殆尽,如今更落得禁足府中的凄煌境地,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阮林春心头突突一跳。

*

晚上阮行止回来,崔氏跟他说起白日的纠纷,语气里颇有清官难断家务事的无奈,“我看,不如将絮儿送回赵家去罢了,横竖咱们养了这些年,不算亏待,赵家能理解的。”

阮行止正解着官服的手不禁一僵,他当然不能告诉崔氏,那其实是他的女儿——白锦儿身份未明,又是罪臣之后,阮行止怎么也不能将她接回府来,坏了自己的前程。

正因如此,他也答应了白氏,会将絮儿留在身边好好栽培,也不枉她对自己情深一场。

阮行止按着崔氏的肩膀,柔声道:“絮儿一向视你为亲母,又怎舍得离你而去,如今虽爱闹些别扭,不过是孩童脾气罢了,过两天就好了。”

更重要的,是他不肯舍了大皇子这门亲,倘絮儿不以阮氏女的名义嫁过去,那他还能得什么好处,赵喜平那个粗人,哪里配当未来国丈。

崔氏并不知丈夫的思虑,可是心里也烦乱着,眼看丈夫如常那般要褪她的衣裳,她却按住他的手,“你到别处去歇吧。”

阮行止是个生性多情的人,可是对家宅却管得极严,不管外室如何,府里他只留两个侍妾,并崔氏这位嫡妻,一个月里头也必定有十天歇在崔氏房里。因此,那些同僚都说他是个难得的规矩人。

崔氏更不曾发觉他的伪装。因此这回的拒绝实出阮行止意料之外,说实话,崔氏虽然木讷了点,床笫间略微缺少风情,可那种端方净美之姿还是挺吸引人的。

阮行止不喜欢勉强,只得诶了一声,就近到一个年长的侍妾那里去了——那个妾早已不再貌美,阮行止也不要她服侍,只是看她腹有诗书,谈吐雅致,偶尔也会去歇一晌,纯睡觉。

此举自然是为了向崔氏证明坚贞。

崔氏望着西厢房的一角孤灯,却是默默地和衣卧下,奇怪的是,她发现心中依然安宁。

好像阮行止对她的影响已没那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