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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栩斜眼睨着她,发觉妻子越来越坏心眼了,难道真是喜欢便放肆?

他自己当然受用得很,至少阮林春在别人面前绝没有这样丰富多姿的表情。于是手臂枕在脑后趁势躺下,“往里挪一挪,咱们静静地说会儿话。”

阮林春跟他没什么好说的,她不是个煽情的人,肉麻的话虽然说得出口,可是有损心理健康——对胎教也不利。

只得胡乱寻些琐事来聊,“大皇子今日问了咱们家的事,尤其问了你。”

说罢看向程栩,顾誉这种人城府就算不够深湛,可说话总不会无的放矢,必然是有目的的。

程栩不露声色,“劳他关心。”

这人真不懂还是装不懂?阮林春忍不住问道:“你觉得他不会看出了什么?”

毕竟宫里帝后从没提过要把宛小姐许配给顾誉的话,都知道月贵妃要为他说一门好亲,谁肯上赶着惹她不快?

消息最初是程栩放出去的,虽然阮林絮主动接了招,顾誉也认了,但,回头细想,未尝不会发觉其中可疑之处。

程栩嗤道:“谣言终究是谣言,我还能逼那位侧妃落胎不可?他一定要按在我头上,有本事将我屋里的人调去审问,我倒要瞧瞧他能否问出个子丑演卯来。”

阮林春觉得这人真是敢作敢当,他不怕顾誉真做得出来?当然有国公府的底气在,顾誉总得顾忌一二就是了。

何况,这回为了应付舅舅,顾誉只怕已经精疲力竭了。虽然按照阮林絮的说辞,是丞相府的小姐故意推没了她的孩子,但顾誉不可能真的给丞相府安一个谋害皇嗣的罪名,若宛家倒了,他背后的依仗也就没有了,至少在正式登基之前,他绝不能跟舅家撕破脸。

所以这件事只能说成无心之失。饶是如此,那位宛小姐也被送去家庙,从此长伴青灯古佛,京城的一切人事都与她不相干了。

虽然是别人主动往陷阱里跳,可设局的人到底是他们,阮林春不免感叹,“那女孩子也挺可怜的。”

程栩沉默片刻,“我会命人送些好的衣食。”

宛家未必肯再管她,多半由得她自生自灭——在京城这些世家当中,一个失去联姻价值的女孩子,便等于毫无用武之地。

阮林春抱着夫君亲了一口,“你真好。”

其实她一直觉得程栩骨子里有些冷血厌世,愈相处久越这么觉得,对人对事皆是如此,外表似春花般野艳,内里却是寒冰般的坚冷——只除了对她表里如一。

是长久以来的离群避世,让他铸就了格外厚重的心防?

阮林春本来发愁该怎么把他这种观念扭转过来,可如今觉着,她已用不着做什么了。

程栩骨子里依然是一个良善的人,这跟他受到的待遇无关,只是他心中自有一份对待公理与正义的标准——读史使人明智,这话果然是不错的,程栩看了那么多的经纶典籍,心术当然坏不到哪儿去。

阮林春心头大石落地,喜孜孜的道:“元宵节快到了,咱们上哪儿观灯?”

一年一度的正月十五,家家户户都会相携出游,如程家这样的大族,有时甚至会包下一整条街的花灯,遍邀亲朋前来观赏,说炫富粗浅了点,重要的是与民同乐——反正意思差不多啦。

阮林春自从嫁过来就巴巴地盼着这天,然而她忽视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程栩随意瞥了眼她衣裳下摆,“你想这副模样出去?”

阮林春:……她忘了。

虽说穿宽松点的衣裳可以掩盖身形,可上元夜人来人往,你推我搡,对孕妇当然不利——保险起见,还是留在家中养胎为宜。

虽然沮丧,阮林春倒是很快想开,“没事,还有明年,反正咱们多的是以后。”

程栩却没有忽略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遗憾,暗暗记在心里,暂且不表。

阮林春自己不宜出行,但这不妨碍她帮别人安排计划。崔氏知道女儿爱热闹,怕她孤清,本想十五那日过来陪她,阮林春却催着她出去,为自己带几盏好灯笼回来——当然这是其次,最要紧的,她知道崔氏和离这一年来郁郁寡欢,巴不得她到集市上多走动走动,舒缓一下心情。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她但愿崔氏能尽快找到第二春,否则渣爹永远都不会歇了死缠烂打的心思——幸好听说他十五那天要参加宫中宴会,想来没空打扰崔氏了。

阮林春原以为方氏会进展得快些,岂知问了小舅才知道,两人尚未互相袒露心迹。

阮林春都快惊呆了,在她眼里两人配合无间男主外女主内,如同做了夫妻一般,结果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开什么玩笑!

阮林春抱怨道:“舅舅你真是!这种话不会早点说,难道要等她一个女孩子先开口?”

崔三郎无奈挠头,“但,若是她不答应该怎么着?”

他本意是想给方氏提供一处遮风避雨的所在,虽然心里也在偷偷倾慕,可若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以方氏的脾气,必定会另觅归处,他又怎放心这女子流落在外?

阮林春算是明白小舅单身三十年的缘由了,合着他就不懂怎么婉约点说话,除了结亲就是结仇呢。

阮林春这个过来人只得费心指点,“那正好,今年上元,你就跟方姐姐一同去长街观灯吧。”

崔三郎的脸几乎红透,“就这样?”

难道不要说些别的话吗?

阮林春很有城府地道:“等到了适当的时机,你就去拉她的手,她若肯,这事便成了,若不肯,也免得尴尬。”

当然时机的把握,伸手时分寸的拿捏,这些都得当事人自己琢磨,阮林春不便透露太多——爱情有的时候真得靠缘分,缘分到了,一切都会水到渠成,天崩地裂都拦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