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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秋:“……没事。”

她提醒自己面前是一个心思纯洁的皇帝,若是不经意勾起对方的邪心,那她才叫罪孽深重。

楚镇抱着她一路回到琼华殿,魏安早机灵的着人将消息报给绿柳等人,于是林若秋进门时,就看到院中黑压压跪了一地的头颅,“恭喜美人,贺喜美人。”

连她自己都不记得琼华殿几时这般热闹,因她初入宫资历尚浅,未必人人都上赶着趋奉,而林若秋性子随和也懒得整顿庶务,每常总是随他们去,只要不影响大局,谁爱躲着就只管躲着,当然要是偷懒不做事,被揪出来就免不了一顿责罚。

如今可谓时来运转,不必她多说。个个都跳出来献殷切。林若秋甚至怀疑有其余嫔妃宫中的下人跑来凑数,否则她区区一个美人,哪用得着这么多手脚伺候?

楚镇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大手一挥,“赏!”

连凑数的都有份。

林若秋不免心疼起银子,但转念一想,那是皇帝的钱,不是她的钱,她越俎代庖个什么劲?因此也就撂开不管了,乐得收买人心。

楚镇笔直的推门进去,一径将她抱入内室,又轻轻将她放在床头,接着弯下腰,便要帮她脱鞋上床。

林若秋真不习惯让堂堂天子做这些事,这会令她折寿的,因害羞的缩起两只脚,“妾不困,陛下无需费神了。”

她睡了充足的午觉,眼下自然精神十足。

楚镇见她面泛桃色,红光照人,料想没有说谎,因问道:“饿不饿?朕让人给你做点东西。”

林若秋一时想不到有什么可吃的,那两盘腰子和蹄花把她给吓怕了,万一再呕出来……许是因少女的矜持作怪,大庭广众她不觉得有什么,可要是在楚镇面前狂呕不止,那林若秋就觉得自己真没法做人了。

楚镇似是看出她的忧虑,想了想便道:“有酸梅汤。”

林若秋登时眼睛一亮,“这个好,要冰镇过的。”

楚镇却板起脸,“不可。”见林若秋撅起嘴,委屈得仿佛能挂上两个油葫芦,只得又好言安抚,“之前不知也就罢了,如今诊出喜脉,你总该为腹中的孩子着想,那些生冷伤胃的东西就不要吃了。”

林若秋看他一脸严肃,决计没得商量,只得放弃吃冰的念头,转而妥协。还是红柳体贴她,虽不敢用冰,却将那梅子汁用井水湃过,尝起来竟也清冽爽口。

鲜红的酸梅汁盛在雪白的瓷杯中,颜色甚是好看。林若秋连喝了三盏,还想再喝,楚镇拦阻道:“行了,再喝下去,夜里只怕要反酸。”

这男人果真无情无义,刚刚还将她当国宝捧着,一下子却又这不许吃那不许喝。林若秋胡乱答应着,心里却觉被人这样管束也不坏,虽然此刻的楚镇像极了家中的老妈子。

楚镇握着她的手,沉吟道:“你如今有了身孕,朕想着总该赏你点什么为好。不过古董字画之类都是寻常,那些赏赐你也看不上,不如先提一提你的位分,就先立为婕妤,你觉得如何?”

林若秋忙道:“陛下切勿如此,妾初初进宫,又才疏德浅,怎能忝居高位,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她真的不介意皇帝送她些金银珠宝聊作敷衍,甚至多多益善,至于位分——位分有什么用?如今宫中魏太后专横,只怕她爬得越高,魏氏一帮人更要视她为眼中钉,必欲除之而后快,倒不如偏安一隅也好韬光养晦。

林若秋没啥高远志向,她对自身的定位十分清晰,就是个普通宠妃,至于是得宠的美人还是婕妤,有何分别?位分低一点甚至能令人放松警惕,不至于总想寻她麻烦。

不过这种话若说给皇帝听,或许皇帝就不怎么乐意了,喜欢一个人,怎么会不想站到他身边去?在他看来,宫里的女人合该仰慕追逐自己,这种情况下,提升位分当然是最好的抬举。

但林若秋还真不想走到皇帝身边去,她只想楚镇三五不时的到她这里来,给她点银子零花,她则陪人喝点小酒,说两句笑话,这便足够了——俨然是个清倌人,但这种生活状态才是最有保障的,不必担心失宠的风险,亦不会锋芒毕露与人结仇。

林若秋正想费力同他说明自己有多么淡泊,可谁知楚镇却平静看着她道:“封为婕妤之后,你宫里便可有自己的小厨房,以后叫膳就不必非得经过御膳房了。”

林若秋:!!!

她立刻转了口,“那妾就谢过陛下盛情,请您赶快下旨吧。”人生在世,吃喝二字,食物在她的字典里是排在第一位的,其他所有都可以往后放一放、

楚镇笑着去拧她的脸,从来没见过这样小家子气的人,区区几个厨子就把她收买了?这人也太好糊弄了吧?

林若秋抱着头与他滚成一团,拼命护着颊边两坨肉,再被楚镇肆意揉搓下去,她迟早会变成大脸妹的。

两人胡闹够了,楚镇方才松手,帮她理了理衣裳,又嗔道:“你也是,这几日胃口不好,为何不来告诉朕?是把朕也当成外人吗?”

林若秋心道不是外人,难不成是内人?且皇帝日理万机,她若天天去打扰,楚镇才该腻烦她呢。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就算楚镇嘴上再怎么跟她交心,她若是真信了,那才叫傻子。

林若秋便嗫喏道:“妾原想着是否受了些暑气才整日恹恹,怎好为这点小事麻烦陛下?倒是命人去请过黄太医,可惜黄大人不得闲……”

一句话轻轻将矛头转到黄松年身上。

楚镇这才想起还该让那老头开些安胎药才对,方才欢喜过头倒忘了,因让魏安再去请黄松年前来。他自己初为人父什么都不懂,还是得有人指点着行事,且黄松年素日对他多有推诿,话里行间俨然他这辈子都无法生育——也好叫这老大夫瞧瞧,老天爷终究是开眼的。

此时此刻,黄松年却正在家中发愁,身旁古籍医书散落了一地。他太了解皇帝的性子,往回年年失望倒也罢了,谁知自从这林美人进宫,偶然与陛下试了那么一回,便侥幸结上珠胎。这样机缘巧合的事哪里是能复制的?

可皇帝未必会这么想。有一就有二,既然林美人能怀上孩子,证明皇帝那样器具还是有用的,只怕楚镇更要逼他再接再厉,愈发弄些新药出来。

但这件事真的只是凑巧啊。黄松年不禁欲哭无泪,林美人运气再好,不代表回回都能如此,何况陛下根基浅薄,若强行补益,只怕反而有损身心,不如……他还是去求一求林美人,只要林美人能牢牢霸住皇帝,再顺势撒个娇儿,那位爷应该就没工夫想别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