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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唯有能做的只有平平安安生下这个孩子,也算了却皇帝一桩心事。

这一晚楚镇照例宿在琼华殿里。林若秋向来睡觉雷打不动,这一晚的觉却极浅,梦里怪象乱作,到了半夜,忽的大叫一声从床上坐起。

楚镇也被她惊着了,“怎么了?”

林若秋抹了把汗,心头仍在乱跳,她小声说道:“陛下,臣妾方才做了个噩梦,您说,那齐婕妤真的是畏罪自裁么?”

都怪胡卓描述得太过逼真,害她梦里都遇到一个长发飘飘口角流血的女鬼,虽然看不清面目,那气势可真有够惊人的。

楚镇小心将她汗湿的乱发理好,温声道:“是不是又如何,你还担心她还找你?”

林若秋可真是怕哩,虽说她是社会主义红旗下长大的科学青年,但这种事林若秋向来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连穿越都被她碰到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楚镇揉了揉她的头顶,笑道:“鬼神若有知,自该知道冤有头债有主;鬼神若无知,哪里来的力量伤人,早该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了,要不然就会投胎转世,何必怕他们?”

林若秋没想到一个笃信鬼神的封建统治者会有这般见解,不禁令她大开眼界。不过皇帝的话还真有道理,她既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可怕的?

至于齐婕妤是真的有罪还是被人陷害,林若秋也懒得去管了,先帝那朝的事毕竟离她太过遥远,至少林若秋所处的后宫还是很和平的,况且,魏太后再怎么狠辣,应该不至于拿亲生骨肉去陷害别人罢?这未免太匪夷所思。

她这厢抚着胸口喘气的空档,楚镇已端了一盏安神茶供她服下,又将小姑娘柔软的身子往怀抱里拢了拢,“睡吧,这回再梦见魑魅,朕会替你打发他们。”

林若秋暗暗好笑,难道做梦还带联机的?不过如今天气渐渐凉下来,楚镇的怀抱又那样温暖,林若秋也就心安理得的靠在他臂膀中。

一夜无梦。

楚镇因惦记着昨晚那事,次日就将黄松年叫来太和殿训斥,半点没有平时对长者的尊敬,几乎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黄松年听得汗流浃背,也不敢分辩,回去之后就赏了胡卓一顿板子,恨道:“你这糊涂东西!人家林婕妤好难得怀上身孕,谁让你讲些前朝故事乱吓唬人,害得陛下都一夜没睡好!若非你师傅我豁出老脸替你求情,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

胡卓捂着发红的屁股连声叫屈,“冤哉!林婕妤自己要听的,怎么能怪徒儿?”

黄松年气得说不出话来,真不知他是真傻还是假傻,想想也是因自己孤家寡人,膝下只得这么一个徒弟,素日宠溺太过,却半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幸而这回遇上的是林婕妤,性子好不与他计较,哪日若在别的妃嫔主子那里惹出事端,这条小命保不保得住都两说呢!

黄松年这回再不肯纵容,硬是将胡卓禁足家中一月,罚他抄写黄帝内经百篇,自己却亲自到林若秋面前来告罪。

林若秋反复言说不要紧,无奈这老大夫性子拗得很,之后就坚持天天来帮她请平安脉,凡外界送来的物事都需经他亲自验过,方肯给琼华殿使用,这般的无微不至,林若秋倒觉得内疚不已。

想想胡子一大把的老人家为了她来回奔波,她怎么生受得起?林若秋便命人给黄松年送去丰厚的赏赐——这老太医虽不爱财,可市面上那些珍奇的医书典籍也是要钱的,总有花银子的时候;又让王厨娘做了一大包精致糕点给他带回去,算是安抚他那年轻无知的徒弟。

黄松年感动得热泪盈眶,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说——关于试药的事,还是等林婕妤平安诞下这一胎再说吧,他谅着陛下总归会问起的。

林若秋对这老大夫的心思不感兴趣,亦毫无所觉,她想楚镇经过上次的心理阴影,应该不会轻易再同她试了,那么她的任务便只是好好生下这个孩子,再无其他。

大约这个就叫做露水姻缘。

她这厢养了快一个月的胎,魏太后那边始终毫无动静,久到林若秋都几乎以为魏太后被她打动了,准备安心等待她生产,此时长乐宫却突然来了人。

一看到方姑姑露出这副愁容满面的表情,林若秋便猜到大概,她小心翼翼问道:“太后娘娘又要见我吗?”

方姑姑为难的点头,怀着身子都不让人安生,她这差事简直是损阴骘,奈何魏太后的命令却不敢不听。

林若秋略一思忖,“想必还有人在?”

方姑姑不得不佩服这位主子敏锐的洞察力,难怪太后每每见了她都如临大敌一般,可见人太透彻也不是好事,因苦笑道:“还有魏选侍。太后娘娘念着您与魏选侍从前颇有误会,想让你俩见上一面说说话,也好冰释前嫌。”

林若秋心里明镜一般,魏太后这回不来硬的,倒是改用怀柔政策:消除误会是假,让她举荐魏雨萱才是真的,毕竟她如今怀着身孕不能侍寝,为了彰显贤德,可不该主动将女人送到皇帝床上去么?

但这是魏太后一厢情愿的想法,林若秋是万万不可能答应的,跟嫉妒吃醋什么的都不相干,她单纯只是不想惹皇帝讨厌:明知道人家不能人道,还专程送个女人来试探,没准楚镇还以为她故意掀起伤疤呢!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谁做谁就是傻瓜。

只是此话不能当着魏太后的面说,她该如何破局……林若秋随意看向梳妆台下抽屉,目光落在一对散发着莹莹幽光的翡翠玉镯上,一看便是上好的质料。

正好红柳送走方姑姑回来,林若秋便问道:“这对玉镯是谁送来的?”她这几天真是闲糊涂了,好多事都没留意。

红柳笑道:“娘娘您忘了,这是未央宫送来的,当时您还说这翡翠成色极佳,就是样式稍大了点,放着却可惜了。”

未央宫……那是先帝的养母、太皇太后程氏的住处。既然魏太后想用上下尊卑的道理来约束她,那么,她只需找到一个名份上能压过魏太后的人,问题就将迎刃而解。

林若秋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