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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秋沉吟道:“你去传达一声,此为尚宫局的过失,不该怠慢诸位太妃娘娘,本宫会将管理西苑之人革职,缺失的份例也会依数补足,还请诸位太妃安心。”

并非她故意帮谢婉玉遮掩,实在谢婉玉亦是无心之过,谢婉玉除非有毛病才会贪太妃们那点月例银子,更大的问题出在底下人身上,若说谢婉玉真有过失,那她的过失就在于没能明察秋毫——根本她就没将这些太妃放在心上,在她眼里,只有皇帝和太后算得主子,其他人都得往后靠。从前未央宫的窘况若非林若秋向皇帝提了一嘴,只怕也是同样呢。

不管责任归咎到谁头上,林若秋的任务是抹平问题,而非将问题摊开,让臣民看笑话。她朝进宝抬了抬下巴,“照本宫的意思传话吧。”

进宝却苦笑道:“小人只怕她们不肯善罢甘休。”

西苑那些娘娘的意思分明是要将这件事撕掳开,光是拉几个微不足道的下人顶缸,恐怕不足以塞住她们的嘴。照她们看来,这件事要么归结到谢贵妃头上,要么归结到皇后娘娘头上,总得有人站出来认罪,她们才肯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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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福宫中,钱太妃看着案上那些簇新的绸缎,脸上情不自禁露出喜色。她是个很有风韵的女人,虽已至徐娘半老的年纪,可哪有女人不喜欢颜色衣裳的呢?

她喜孜孜地朝身边郁太妃道:“皇后娘娘办事果然雷厉风行,这不就命人开了库房把春装给送来了,难怪都说皇后得宠,这人的话比圣旨还得用呢。”

其实钱太妃等人在西苑并未受多少委屈,钱婕妤上报的时候是夸张一些的。真要说委屈,底下那些太监宫女的委屈比她们多得多呢,更别说钱太妃还有个好儿子,逢年过节都会差人送东西进来,她的日子比旁人显然滋润不少。

自然,天底下不会有人嫌钱多的,钱太妃白得了几匹绸缎,心里已然乐开了花。

郁太妃见她这样容易满足,不由得冷笑出声,“几件衣裳就把你的嘴给堵上了?林氏若抬一箱金子进来,你是不是还得为她歌功颂德?”

钱太妃讪讪道:“不然还能怎么着?人也发落了,东西也补上了,你我总不能跟她撕破脸吧,那可是皇后呀!”

“皇后又怎么着?”郁太妃冷声道,“出身又低,脑子又不灵醒,白给的机会都不要。”

她都把刀递到对方手上了,那林氏却只顾着和稀泥,半点没有攀扯谢婉玉的意思,白生了一副聪明脸孔,却是个笨肚肠——但就是这种“愚蠢”激怒了郁太妃,令她格外恼火。

钱太妃是知晓这位老姊妹的本事的,从前便是昭宪皇后的心腹,昭宪那么个良善性子,若非有她护着,老早就被人拆吃入腹了,难为她被先帝纳为妃子之后依然对昭宪忠心耿耿,故而先帝也对其格外看重。

后来先帝驾崩,她们这些人都成了无根之木,被挪来西苑离群索居。若非郁氏帮她们想法子,只怕那些管事更得狗眼看人低。故而郁氏提出借份例之事扇风引火,钱太妃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在她看来,事情已经解决,便该就此收手,何必揪着不放呢?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郁太妃望着那些绸缎盯了半日,断然吩咐宫婢道:“把东西都退回去!”

钱太妃大惊,忙上前护着,“这怎么成?”

她守了十几年的寡,终日穿些黑的紫的死气沉沉,还不许她打扮得娇艳些么?

郁太妃简直恨铁不成钢,只得硬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拽开,恨声道:“你想想!是几件衣裳重要,还是宫中的权柄重要?”

从前宋氏那个病歪歪的不管事,谢婉玉只手遮天也就罢了,好容易皇帝立了新后,好容易这个林皇后徒有子嗣却无家世,与谢氏女正在势均力敌,唯有这两人斗起来,她们这些快被遗忘的老太妃才能显出分量,否则,在这宫中就真无立足之地了。

钱太妃眼睁睁的看人将绸缎拉走,满眼都是可惜之意。

郁太妃冷静的安抚道:“等着瞧吧,皇后定得亲自来西苑请罪,那时就有好戏看了。”

至于皇后会将罪名揽到自己头上,或是押着谢氏来做小伏低,就不干她们的事了——无论哪种,对郁太妃而言都是好兆头,唯有到那时,郁太妃才有资格跟皇后谈条件,她所求的东西,绝非几件衣裳所能比拟。

纵使郁太妃满心的好算计,然则半月过去,她也未等来皇后驾临的消息,遣人去打听,也只说琼华殿一切如常。郁太妃难免有些焦躁,这林皇后莫非是个傻子,听不出她言外之意?再不然,就是太过聪慧,以致于洞察先机,明知她放好了鱼饵,偏偏不肯咬钩。

郁太妃暗暗心惊,看来她该想点别的法子了。

琼华殿中,林若秋正惬意的享受着身为母亲的乐趣——教两个孩子学走路学说话。她不知旁的母亲是怎么看待自己孩子的,在她而言是一种认真求索的心态。这样小的孩子,根本什么也不懂,完全是两团任人揉搓的橡皮泥,难免叫她愈发小心翼翼,恐怕伤着他们分毫。

楚镇看她不胜其烦地教两个团子数宣纸上的笔画,眼睛不禁瞪得老圆,“小孩子都这么笨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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