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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默了半刻,望了眼她平日坐的位置。

正欲坐下之时,苏蕴从书卷中抬起视线,望向他,缓缓开口:“夫君若是得空,与我谈谈。”

顾时行望了一眼她,随即在圆桌旁坐下。翻了个杯子,提起茶壶缓缓倒入芽色的清茶,看着倒入杯中的茶水,不紧不慢地问:“谈什么?”

苏蕴把书卷放回到软塌旁的矮榻旁,拿起团扇轻转着,轻缓地道:“谈一谈四五年前,夫君与我被人抓证在榻的事情。”

既然回来了,那定然得要把她与小娘的冤屈全都洗刷干净。而且在顾时行这处也不需要试探或是斟酌,只需要相信他。

那握着茶杯正欲饮茶的动作略一停顿,饮了一口茶水后,顾时行才转而望向她,目光中带着探究。

自从成婚那一年她与他说过此事与她无关,她也是被害的话后,她就再也没有提起过了。

后来他提过两回,但两回她都借口有事离开,避之不提。

顾时行把杯盏放下,望向她。

沉思片刻,再度想起傅太医所言——或许当年的事也是让她性情忽变的原因,既然如此,那便说开了罢。

他神色一如既往淡淡的,但语气却又几分认真:“当年之事确有蹊跷,我已然信你,你是不会做那些事情的。”

苏蕴闻言,轻轻一笑。若是未重生前他能这么说,他们指不定还能早些修成正果。

苏蕴敛去笑意,神色肃然了起来,道:“当年有人在我的汤中下了一种叫曼陀罗花的迷药,在我昏迷后,再把我送到你的房中。”

顾时行微微眯眸,也不急着问她当初为什么不说,现在又说了,只道:“你继续说。”

苏蕴继续道:“那人也在夫君夜宿的房中点了一种叫情缠香的情香,所以我与夫君在那晚才会失控。”

顾时行听到“情缠香”的时候,顾时行虽不动神色。但袖中两指微微转了转因宽松而垂到手心佛串珠子。

默了半晌,才问:“情缠香是禁香,你是从何得知的?”

苏蕴知晓没有证据证明她说所言是真的之前,顾时行是不会轻易相信她的。

苏蕴斟酌了一息,也没有解释她是怎么知道的,只继续道:“四年前在苏家大厨房中有一个叫刘五娘的厨娘帮工,约莫三十来岁,那药就是她下的。再有就是在皇宫禁卫军里边有一个名唤赵勇的,他的后颈有一道类似蜈蚣形状的伤疤,夫君若是不信,可抓拿这二人来审问。”

苏蕴对这二人的现状不了解,所以只能说出二人的信息。

顾时行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她,目光依旧带着探究。

苏蕴与他相视,不同以往的是,她的目光中没有丝毫的闪躲。

顾时行手搭在了桌面上,长指轻点着桌面,望了她许久,目光平静地问:“就没有什么可解释的了?……比如,这些信息你是从何得知的?”

苏蕴与他相视着,缓声道:“我不想找一些理由来搪塞你,再者说了真话,你现在肯定不会相信。”

苏蕴没有过多的解释,毕竟现在再多的解释也显得苍白。而且她相信顾时行,不管她有没有解释这消息的由来,他都会去查。

尽管如此,她还是补充了一句:“这两人中,或许我能收买得了厨娘帮工,但那禁军我却是收买不了的,这一点,夫君你应是知晓的。”

她无权无势,又怎会有禁军会为她卖命?

半晌后,顾时行微微抿唇,不言语。

他重新翻了个杯子,往其中倒入七分满的清茶。放下茶壶,站起之际也拿起了茶水。

拿着茶水走到她的面前,再而放到了她一旁的矮几上。

他低下头与坐在软榻上的她相视了几息后,语声淡淡:“你所言之事毫无证据,也不说信息来源,难以让身为大理寺官员的我信服,但……”

停顿了片刻,他再度开了口:“但作为夫妻,这一回我信你,也会帮你调查。”

苏蕴原本肃然的脸色,在听到他的话后,笑意忽然在她的脸上绽开。

那粲然的笑意,是顾时行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的。也就是这一瞬间,顾时行恍然了几息。

就是这几息,她双手径直的从他腰间穿过,忽然一收紧,紧紧的箍住了他的腰身,脸颊也贴在了他的腰腹上。

那一瞬间,男人手掌蓦地一收,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夫君,谢谢你。”苏蕴嗓音轻和,带着喜悦。

哪怕现在的顾时行不记得往事,只记得他们相敬如冰的四年,可记得所有的她也不需要在他的面前装模作样,因为他是顾时行。

是那个事事为她考虑的顾时行。

身体僵硬的同时,顾时行又觉得她的拥抱是理所当然的。

顾时行压下心底那一丝怪异的熟悉感,低下头望向枕在他腹上的妻子,双手一时竟不知如何安放。

静待了十数息,他终还是轻轻推开了她的肩膀,淡然平静地道:“无须言谢。”

推开了她后,他退后了一步,道:“正巧今日告了假,我现在就调查,你在府中好生休息。”

说罢,转身便缓步走出了屋外。

看着那白色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苏蕴唇畔漾起了淡淡的笑意。

但在笑意逐渐淡去后,她呼出了一口浊气,眼神中尽是沉稳与坚定。

重生后那辈子的账虽已了,但这一辈子却还没了。

——既然回来了,那也是时候清一清这一辈子的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