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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对上的人有些畏手畏脚的,被他寻机会一刀砍在喉咙,血喷了老高,吓得还要过来的几个人连连后退。

但那士兵没什么经验,刀卡在骨头缝里一时间拔不出来,叫旁边几个小乞儿逮住机会,冲上去把人摁倒,拧了脖子。

这群人太多了,多到三五个人围着一个。

守城的有新兵有老兵,谁也没见过这事儿,刀卡住了、箭射完了,那些人倒在地上,血肉铺得连地都看不清,可还是有人冲出来,赤手空拳和他们扭打。

渐渐的,守城的士兵们便一个也不剩下。

门里的人用力把门推开,大大敞开着。

草丛里、官道旁、小树林里……冲出来更多穿着黑底衣的反贼,他们背上都用红线绣了一朵月亮。

他们聚集在一起,推开了城门。而后,不远处很快有嗒嗒嗒马蹄声传来,当中一人骑着最漂亮的骏马,他背上插了面旗子。

“兄弟姐妹们,现在进城去!找到知府老爷的房子,把他带出来!”

“路上不能杀人,只进大房子,不要进小房子。”

他一声令下,无数人呼喝着往里冲。

小巷边,卖豆腐的王阿婆听着门外动静,心惊胆战好半天没敢睡,生怕冲进人来。可直到天蒙蒙亮,邻居家的大公鸡鸣叫,也没有人进来。

相反,她听到了很多人的喊话。

“赤月教反了!大家莫怕,赤月教只杀贪官地主,只杀贪官地主老财……”

她嘴里砸砸两下,不敢相信地从窗边悄悄探头出去看。

就看见有人举着火把,拖了人走,一条街都是人,骑着马,拿着刀的,看着吓死个人。但他们还真没打开这条街的门。

这场混乱又迅速的造反,以天亮后,赤月王住进周府为结局。

一府之主,周知府手中也有几千兵马,只是这些兵马调集需要时日,加上周知府心存侥幸,担心不过是自己瞎猜,若是夜里匆忙调兵可赤月教没打过来,到时也要被治罪。才被赤月教钻了空子。

周知府和周夫人都被抓了起来,关在下人房里,先饿着,不准放出来,不准给吃的。这些日子赤月教抓着的官员富商,都是这么对待的,再怎么硬骨头,饿几天就什么都说了。

其他人还觉得赤月王心软呢,饿几天又不是饿死,他们谁没尝过饿滋味?

赤月王不大认字,但他麾下有读书人,找到了府上下人们的卖身契,全都撕了,又让这群粗使下人看管他们。

外头有赤月教的人在,他们跑不出去。

此时,他们无比庆幸,还好他们及时把儿女送出了城。

周夫人年龄大了,周知府的几个年轻姬妾和府上年轻漂亮的丫头们都被赏给了手底下的星宿将军,让他们泄泄火。

听着隔壁传来的惨叫,周夫人抖了抖,头埋在周知府怀里。

“夫君,会来的吧?”朝廷官兵会来吧?

周知府被毒打了一顿,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

也不知来的是哪个将军,要是来的再晚几日,恐怕只能给他们收尸了。

夫人抚着他额角还在流血的伤口,呜呜咽咽哭起来,不敢大声哭,声音闷在喉咙里。

短短一夜,她就像老了十岁,钗子簪子都被抢走了,披散着花白的头发,憔悴不堪。

……

那头,一行五人早早离开禹杭府城,策马南下。

夜间纵马危险,可他们也顾不得了,直到马儿再也跑不动,才在附近县里停了下来。

这儿的人还不知上面已经造反了,照旧过着自己的安定日子。但也有人察觉了不对劲,原因无他,和禹杭一样,最近的米面菜肉价格都涨得厉害,据说是北边的船不让过,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有北方的商人来了。

他们虽逃了出来,九公子却有些不安,带着他们找上当地县令,告诉他,上头禹杭有赤月教造反,让他派人去临州的知府求援。

等大军带着传旨太监来,还要把赤月教镇压下去才能走,实在耽误时间。九公子隐隐摸出了几分陛下的脉,在信中已道,必要时,还请先斩后奏。

与其等传旨太监,不如他们直接往南,尽快把谢丹轩接来。一来一回差不多一月,到时,赤月教也该打下来了。

临安王府的身份很能唬人,那县令听了他的话,又想到这几日的古怪,忙不迭听他吩咐给临州临县的知府、县令们去信,叫他们提防。

五人没有在这小县城多待,他们的马都累坏了,直接卖了旧马又换新马,也不需要马车了,各自休整后,一人一匹,再雇了当地的镖局,飞快往南去。

寻了一家客栈,各自洗漱休息,陪着他们跑的镖师们也累得不行,谁知道这些人能跑上整整一日都不休息?连吃饭喝水都不停。

就这么跑了好几日,第四日入夜前到了新的县城,总算听不到赤月教的名字后,几人才算安定下来,决定休整一两天。

黎恪道:“这儿应该没有赤月教的人了,我们可以坐船去,每天跑马也不是个事儿。”经过这几日奔波,五人脸上都憔悴得很,九公子和黎恪更是下巴上长出一层青色的胡茬儿。

姜遗光年龄小,没有。

“大家各自手中还有多少银两?”九公子皱皱眉,“我身上没带多少现银,再这么花下去,我就只能把我的玉佩给当了”

他也不知出来竟会遇上这些事,一路上吃喝住行,买马、雇人,全都要花钱。他们的衣裳也来不及洗,都是塞包裹里,经过个地方就买了成衣换着穿,饶是如此,一天下来还是灰扑扑的。

不出所料,几人身上剩的钱都不多。

黎恪原本带了银票,可惜他中途不慎落水,那些银票也泡烂了,不能再用。

姜遗光问:“我们现在还需要多少钱?”

九公子看他一眼:“若要平平安安到夷州,五个人还需百两。”这还是往少了说的。

衣食住行,哪一样不要花钱?即便他有这层身份在,也不好叫当地官员送钱来,再往下走时,甚至要隐瞒了身份。

姜遗光点点头:“我知道了。”

黎恪喝下一杯茶,连忙问:“善多,你要去做什么?”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姜遗光道:“你们在这儿等我半日,我去去就来。”

“等等!你要去做什么?”黎恪一把拉住他,“天已经黑了,即便有什么赚钱的法子,也等明天再说。”

姜遗光转过头:“有些赌坊只有夜里才开,白日是不开的。”

九公子一拍脑门:“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他道,“善多,你等着,我换身衣服跟你一起去,我手气可好了。”

黎恪目瞪口呆,不知是该先斥责他居然对赌坊这么了解,还是该先训他不准去赌,好半晌,才压低了嗓门:“善多!怎么能去赌坊?九公子您竟也不拦着?他才十六少不更事,九公子你也跟着胡闹吗?”

黎恪平日对九公子很敬重,今日算是气上了头,盯着一大一小两人:“不能去,到了闽省总有赚钱的法子,我身上也带了些东西能够当了,你们别去。”

黎三娘一句话不说,冷笑一声,走到了门边,环胸看着二人,意思很明显。

九公子摸摸鼻子,有些心虚地缩回去。

兰姑也跟着劝,拔下头上的钗子:“你俩真是糊涂了,九公子,你也不必当你的玉佩,我这只钗就能够当个几十两,省着些花,尽够了。”

姜遗光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珠钗。

他们被匪徒带走后,不少东西都被搜走了,下船时又走得急,许多东西还在船上。兰姑却把这支钗子护得好好的。

他道:“我以为你很喜欢这钗子,不会舍得当了。”他又转向九公子,“你的玉佩也是。”

兰姑有一瞬间慌乱:“瞎说什么?一支钗罢了,不过是些身外之物,到时我还不能赎回来吗?”

“不是死当的话,值不了多少钱。”姜遗光实话实说。

兰姑悻悻地把钗子簪回去,声音轻柔:“善多,你若真这样,我可以把你当了,到时你再自己跑回来,如何?”

姜遗光看看他们,除了九公子外,每个人都反对。

不明白他们在反对什么。

“好吧,我不去了。”他说。

“我们明天再去当铺看看,今晚先休息。”

五个人开了三间上房,黎恪和姜遗光一间,兰姑和黎三娘一间,还有一间九公子单独住。

黎恪很担忧九公子会偷跑去赌,他又更担忧姜遗光,两相其害选其轻,他决定还是亲自守着姜遗光。

是夜,他睡着了。

姜遗光从塌上坐起身,换上衣裳,听得床上黎恪轻微呼声,慢慢走过去,就要来到门边。

“善多?”身后传来黎恪的声音,“你要去哪儿?”

姜遗光拐了弯重新回到床边,黎恪果然醒了,坐起身怒目而视,“姜遗光!你……”

话未说完,黎恪只见姜遗光闪电般伸出手,紧接着,自己后颈一痛,晕了过去。

姜遗光换好衣裳,小心推开窗,从窗边跃下。

开在县里的赌坊大多比较隐蔽,藏在私宅中,民不举官不究,姜遗光在柳平城时也知道几个这种地方。

他很快就找到了一处赌坊,昂着头,做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走进去。

赌坊的人最喜欢这种看上去没赌过的少年郎来玩,手里有几个钱,家里宠,他见过不少和自己差不多大,却赌输了家中大半财产的人。

果然,门口守门的眼睛一亮,连连招呼他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