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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遗光:“我身上没有伤口吗?”

傅贞儿摇头:“没有。”

姜遗光醒来后也感受过,他身上并无多少伤痛之处。

这就奇怪了。

明明从地宫出来时,他身上带了不少伤。入镜人虽然身上伤口能很快复原,却也没有快到这个地步。而且姜遗光猜测他在镜外从失去记忆到入镜这段时间内,不可能太平安,身上应当会多出些伤口才对。

所以,为什么他的伤口都快好了?

离开地宫后,因为奇怪的原因失去记忆,在此期间可能做出了收鬼的行为,并从不知哪里看到了荼如的名字,之后——马上入镜?

还是不对。

在入镜前,他应该有一段不短的安全时间,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身上伤口几乎痊愈。

脑子里隐约有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却总是在隔了一层似的没法琢磨透。

姬钺好像也在回想什么,他看着姜遗光,走上前靠近他,目光有些古怪。后者敏锐地退后半步,姬钺道:“先别动。”

说着,他贴近姜遗光的颈侧闭目轻嗅,眉头锁得更死,少顷,他支起身道:“你身上的香味没了。”

姜遗光不解:“香味?我不熏香,身上不会有香味。”

近卫们都教导过,某些时候气味也会变成破绽。所以不光是他,绝大多数入镜人,即便是女子也会不再熏香、佩香囊等,尽量让自己身上不沾一点气味。

傅贞儿也疑惑:“什么香味?我没有闻到,会不会……是朱纱鹊的香气?”

姬钺否认:“不。善多刚出现时,身上有一股香气,很淡,后来又消散了。沙漠中到处是花,起初我也以为是花香,所以没在意,但后来,我便没在你身上再闻到这股香气。”

他向外一指:“你也看到了,一路走来路旁有多少花,但你身上并没有沾染上朱纱鹊的气味。我和傅姑娘身上也没有。”

姜遗光问:“是什么味道的香?”

姬钺努力回忆道:“很难说清,和朱纱鹊的花香类似,但我可以肯定不是花香。应当是……某种熏香。只是那熏香气味和花香类似。若我判断得不错,还是相当珍贵的熏香。”姬钺到底是在王府长大的,虽不受宠,可从小锦衣玉食,也入过宫门,见过不少好东西。

疑虑再次浮上姜遗光心头。莫非他在骊山中沾染了熏香气味?

但是山中哪有什么熏香?

除非……

除非——他进入了大唐行宫。

天色渐晚,三人该回房休息,以免让那些奴隶察觉不对。

但傅贞儿不愿意独处,到这个地步她顾不上男女之别,恐惧地请求另两人无论哪个都好,带她一起走。她不要一个人待着。

因为……那个黑衣女人,在姬钺出门时没有跟上去……

而是留在了房间里。

这个黑衣女人盯上的是她!她跟着的是自己!!姬钺不过是也能顺道看见而已。

可惜,姬钺也好,姜遗光也好,都拒绝了她的请求。姬钺还说如果她害怕可以把奴隶叫入房中守夜。

“我怎么可能让他们守夜?你明知道……”傅贞儿眼泪都流下来了,“你不是也看见了吗?”

已经走到楼梯口的姜遗光侧过头,其他人不解地看着他。姜遗光对那几个奴隶笑了笑,让他们下去,自己举着灯台重新回到房门口,姬钺正和傅贞儿对峙。

前者正问道:“你既知我也能看见,又在害怕什么?”他的意思很明显,就算有危险,一个人还是两个人都一样,叫上别人也无济于事。

傅贞儿已经恐惧到了完全无法思考的地步,嘶声尖叫起来:“你不能见死不救!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看见了!!”

姬钺慢慢拧起眉。

他的脸色也很苍白,带着强忍耐情绪时的不被察觉的烦躁和奇怪的喜悦。

“你看见什么了?”姬钺的声音无比阴冷。

莫非傅贞儿、姜遗光和他,他们三人看到的景像都不一样?

傅贞儿眼眶红了一圈,倒不是委屈,凶狠多几分,直直地盯着姬钺,又看着来到门口的姜遗光。

其他人都被姜遗光遣散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站在傅贞儿面前。他们有时是人形,有时是鬼影。

姜遗光跟着问:“你看到了什么?”

傅贞儿张张口:“……流沙。”

“流沙?”

“到处都是流沙,废墟,红色的花朵,香味扑鼻……”傅贞儿神色变得痛苦又迷离,好似吟哦一般喃喃念道,“身上冒着流沙的细瘦鬼影在行走,它们无处不在,消失不见……出来了……又消失了……”

姜遗光:“消失?”

姬钺掐住软倒下去的人,阴冷道:“把话说清楚。”

傅贞儿好像看不见他们似的,目光空洞,奇怪又喜悦地晃着头,一头长发散落下,古怪地晃来晃去,嘴里念叨着什么。但这回没有人能听懂她说了什么。

姜遗光道:“她快疯了。”

姬钺当然清楚,就是不明白为什么疯。

他自己好像也……

姜遗光:“你看见了她说的流沙和鬼影吗?”

“没有。”

两人飞快比对了自己所见景象,发现没有区别。他们都看到了巍峨美丽的行宫,来去奴仆也都是正常人模样。

那么……傅贞儿眼里的荼如国王城,又是什么样?

姬钺还记得她从进入内城后神色就开始不对劲,她到底看见了什么?

姜遗光从思索中回神,道:“我好像猜到了一点……你现在感觉如何?可还清醒?”

姬钺也猛然明白过来了,遏制住那股不正常的喜悦,道:“不大好,但不至于和她一样。”

姜遗光:“这就对了。我神智清醒,才什么都看不到。你只是略微混乱,所以和她一样看到了黑衣女子。至于傅姑娘,她已经半疯了,就看到了更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傅贞儿在外城时虽惶恐,却不至于此,是进入内城后,才越来越严重。

是什么让他们陷入疯狂?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是朱纱鹊。”

“是花香。”

“为什么你没有?”

姜遗光思索片刻,还是告诉他自己身上有解百毒之物,需要时,可替姬钺解毒。

至于傅贞儿?

她维持现状就好,毕竟……他们三人中,总得留一个疯子。

他伸出手,掌心浮起一道小小黑影,游走在皮肤下。

“它只听我的话。”姜遗光语气暗含警告。

姬钺收敛起觊觎之心:“不过好奇罢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我有分寸。”

姜遗光收起蛊虫,面上没有异样,心里却觉得奇怪。

为什么蛊虫似乎长大了点?自己失去记忆的那段时期也中了毒吗?

他到底忘记了多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