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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静悄悄的,只在玄关和餐厅留着一盏灯。曲繁漪推开门,下意识看了一眼脚下——迟威在家。

这么安静,他……睡了吗?

衣服上沾了浓重烟味,加上也喝了一些酒,回到这个家,贤惠的属性叠满,她不太愿意让迟威见到这样的自己,悄悄换了鞋,先在客厅旁的洗手间冲了澡,又裹着浴巾蹑手蹑脚去衣帽间拿了睡衣换上。

走到餐厅,脚步顿住——

桌上放着一个保温盅。旁边是一张小小的便利贴:“醒酒汤。我学着做的。”

曲繁漪愣了愣。

放下纸条,这才发现餐厅正对着客房的门半掩着。她走过去,轻轻推开客房门,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他今晚,不睡在主卧了?

迟威的睡眠很好,睡相也很好,安安静静一动不动,连呼吸都一板一眼。眼镜被折好放在了一边,床头甚至还放了一沓看了一半的论文。曲繁漪半跪在他的床边,下巴码在叠放的手背上,第一次这么认真看着自己的丈夫。

他们的呼吸重叠在一个频率上。

良久,她抿了抿嘴角,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印了一个吻:

“我原谅你了。”

这个晚上,曲繁漪睡得很浅。

她开始勾画他们的未来,她发现了,先前和迟威这样相敬如宾的感觉才好,互相支持,共同生活,这才是婚姻的本真。当然,“性”依然是一个难题,在少女的幻想破灭之后,她开始下意识抵触与迟威的亲密接触——如果不看到那个丑玩意,拥抱与亲吻还是可以的。

好在这些不重要的,她想通了:好的婚姻本来就与性无关,就连吴彦祖都说过,结婚以后浑身上下最干净的地方是 genital,只因为 lack of use。

既然连吴彦祖都不用。

那么迟威更不需要用。

临到后半夜,她做了一个梦。梦里面的迟威对自己十二分温柔,甚至有些千依百顺,夸张到梦里面的曲繁漪只要稍稍拧一拧眉毛,迟威便会惊慌失措,询问曲繁漪自己哪里做错了。

梦里的曲繁漪被他这怪异的反差逗得咯咯咯直笑。她问迟威,“你为什么要这样啊?”

迟威回答,“因为我爱你啊。”

曲繁漪愣愣,说你从来没在私下里对我说过这些话。

迟威想了想,“那你觉得这样的我怎么样?”

“不好。像个舔狗。”曲繁漪摇摇头 ,双手扶住他的肩膀,“你应该有个男神的样子,疏离一点,冷漠一点,才像样。”

“女生不喜欢舔狗?”梦里的迟威诧异。

“没有女人喜欢的。”她很笃定,在梦里捏了捏他的脸,“别做舔狗了,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就是他谁也不在乎的时候。”

……

7 点的闹钟响起,曲繁漪揉着脑袋醒来。这是平时迟威起床的时间,医院食堂供应早餐,每一个工作日,曲繁漪会陪他一起早起,给他搭配好衣服,再送他出门。

然而此刻家里安安静静的。

主卧的床只被睡了一半,另一半的被子依旧整整齐齐,连边缘都没有扯开。她起身推开门唤了一声:“威威。”

没有人应。

客房的门开着,床上的被子凌乱。迟威提前离开了。

迟威尚且没有做好见曲繁漪的心理准备。

一方面是尴尬,另一方面还是尴尬。

他特意将闹钟设置成比平时早半个小时,蹑手蹑脚起来,洗脸刷牙再从衣帽间里拿了衬衫和裤子换上,拿了电脑和车钥匙再轻轻扣上房门。

主卧的门虚掩着,他经过时往里瞄了一眼,夏日的晨光从猩红色窗帘里透了出来,恰好看到曲繁漪的半个侧脸,她没开空调,大概是嫌热,卷着被子,露了大半个雪白的胳膊和光溜溜的腿。

他的目光逃命似移开。也在那个瞬间,迟威这才意识到当昨晚曲繁漪落荒而逃时,他内心被汹涌而来的尴尬掩埋的另一个真实情绪——

是轻松。

微不可察的,但却发自内心的,松了一口气。

迟威难得这么早到医院。走廊里空空荡荡,科室门全关着,只有清洁阿姨推着车经过。迟威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迟医生今天好精神噢!”

声音脆生生的。他转过身来看了一眼来人,是今年才招的手术室护士黄娜娜。人很机灵,年纪不大,皮肤也白,他单身的那会儿,还有人撺掇着要把黄娜娜介绍给自己,可惜两个人草草吃过两顿饭,他便被曲繁漪收入囊中。

迟威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衣服。”黄娜娜手指虚虚点了点,“绿色休闲上衣搭配宝蓝西裤。和你平时风格很不一样诶。”

……死亡配色。

迟威这才发现,上午他出门前就近拿了两件上下装,直接就往身上套。平日里衣服一贯是曲繁漪搭配好的,习惯有她以后,好像自理能力都差了不少。

迟威不太好意思,打了个哈哈。

黄娜娜目光狡黠,打量了他一眼,“而且还来这么早……”

迟威不知道怎么接话了,推开门进屋转移话题:“你今天夜班?”

“是啊。”黄娜娜跟了进来,替他将窗帘拉开,又问:“迟医生明天是夜班吧?我也是噢,是不是很巧?”

迟威一愣,“你连休两个夜班?”

“不只!是三个。反正又不是完全不能睡觉。最近还是很闲的。我想着下周休个假,所以一口气调了三个夜班,连上周末,可以休一周嘿嘿。”

黄娜娜对他比划了一个数字,“不想回家嘛,宁愿多休几个夜班。”

“为什么?”

“单身狗咯。”黄娜娜在他对面坐下,眨了眨眼,语带试探:“迟医生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吧?毕竟家里那么幸福。”

迟威干干笑了笑。

他去年刚刚升的主治,根据医院规定,在升副主任医师之前,除了部分科室之外,大部分医生与护士都要上白班和夜班,迟威所在的心血管科一共 7 人,除去三位德高望重的元老人物,剩下的基本上一周就得轮一次夜班。

黄娜娜走后,迟威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排班表,过了会儿,茅塞顿开一般,也在科室群里问了一声,“有谁需要换夜班吗?”

窗帘没拉,周六上午的阳光隔着玻璃斜斜照进来。

盛以晴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

她被安置在自己的床上,衬衫被剥下,被人贴心换了睡衣,似乎是担心她渴,还在床头放了一杯水和一盒纸抽,垃圾桶被拉到了床边,里面扔着几坨纸团,宿醉的胃里发酸,头发一股烟味,大概昨晚喝多了还吐了,而有人贴心照顾了自己很久。

盛以晴抽了抽鼻子,有点感动:秋恣宁还挺好。捂着脑袋下床推了门,下一秒,差点尖叫出声来——

客厅地板上露出一截子腿。确切的说,是双男腿。

然而等她攀着门沿探着脖子再仔细看去时,这才更确切地发现,那个男人,是她的丈夫。

客厅的窗帘被紧紧拉上,阳光隔着窗帘闷进暖黄的光,陈撰侧躺在一堆毛绒玩具中央,高大的身体别扭的蜷成一团,脚边扯了一角玲娜贝儿的毯子盖着,周遭遍布软绵绵的小人偶们,一脸无害地看着他。宛如小人国人第一天见到格列夫。

视线在落到他的脸的瞬间,一股气“嗖”地从盛以晴胸口蹿起,也不顾不得自己宿醉,随机捡起脚边的抱枕就往他身上砸。

陈撰晕乎乎被砸醒,尚且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龇牙咧嘴,眼睛都没睁开,迷糊问:“你干嘛?”

声音沙哑。

盛以晴还是不解恨,几步走过来,又一脚踩在他脚上,问:“你至于么?”

“疼疼疼疼……”他讨饶。盛以晴松了脚,又问:“你至于么?”

“啊?”

她弯了腰,居高临下,气势冷然:“你有必要这样么?你现在和我睡一张床都不愿意了?”

陈撰一脸懵圈,过了几秒才反应了过来,揉了揉眼睛,“噢。这事啊。你要说这事,那我先和你理一理。”

这么说着,他抬眸看了看她,见盛以晴已然换了一身睡衣与短睡裤,大剌剌站在自己面前。他无奈:“你要不坐下来?你这腿太亮了,晃我的眼。”

盛以晴瞪他,这才发现这个男人的眼睛发肿,大概是昨晚睡得太晚。

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她却一动不动。陈撰只得先坐起来,扶着睡了一晚上发酸的脖子,声调懒洋洋的,“你昨晚什么都忘了吧?”

“……”盛以晴瞬间矮了气势,清清嗓子,在陈撰身边坐下了:“我……有忘了什么了吗?”

她记得她愤而去 cubic 蹦迪,接着他再来找她,站在舞池中央叫她老婆,至于剩下的……

咳,她确实有些忘了。

陈撰慢条斯理嗯了一声,不慌不忙先给她下套,“都说酒后吐真言。你认可这句话吗?”

盛以晴心里紧了紧,表面仍是强装淡定,“那要看什么话了。“

“这样么?那我该不该当真呢。“陈撰露出为难表情。

“要不,你先说说?”她抱胸与他商量,“我现在再告诉你该不该当真,以我清醒的时刻为准。“

“唔……真的?”

“嗯。说说?”

“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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