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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简略道:“殿下别怕,我只是想平心静气地和殿下说句话。”

她收回珠钗,简明扼要:“我这次在林子里走失,的确并非偶然,我是被人趁乱追杀入林的,我听那些刺客口音好似是山南人,萧家掌兵之地有关,我疑心此事与萧家和萧霁月有关...”

江谈想也没想就断然道:“不可能,四娘怎会如此歹毒?”

时至今日,他依然觉着萧霁月品行无暇,尤其不能相信他的母家会做出此事。

而且沈夷光的凭据的确不够充分,这其中当是有什么误会。

沈夷光理都没理他,继续道:“...臣女的意思是,若殿下闲的没事,那就去彻查此事,把自己的事儿料理干净,别总来盯着我身边的人。”

江谈眼神空洞地扫过她手里沾血的珠钗,木木道:“我会详查你遇刺一事,绝不会姑息那些歹人。”

沈夷光有气无力地颔首:“若是无事,臣女就先告退了。”

沈景之见她快不成的样子,忙把她打横抱起来放进马车,又用薄毯把她盖好。

进入马车的那一刻,沈夷光已经支撑不住,软软地倒在了车里。

江谈仿佛游魂孤魄一般,在原地矗立许久,他手指拂过颈间,看着指尖血迹,拙拙地看了许久。

他猝然喷出一口血来。

......

现在营地的情况也不怎么好,昭德帝失踪了一日,前两天才找回来,沈皇后也受了伤,地震中死伤的王孙贵眷无数,营地闹哄哄一片,医工四处奔走抢救伤员。

还是沈家尊贵,这才能分到一顶小帐,沈景之将沈夷光抱入帐篷之后,转头看了眼谢弥,犹豫道:“等会儿你留在这里照看吧。”

他这几天忙的跟陀螺似的,除了找妹妹,还得照应沈皇后和家里那边。

至于谢弥...他一开始想把他打发走,是为了避免横生枝节,但瞧见潺潺为了他和太子硬杠,沈景之又不免犹豫了。

万一潺潺真的十分喜欢这个弥奴呢?

他若直接打发人走,会不会伤了潺潺的心?

说到底这世上男人婚前有个姬妾都是寻常事,再说潺潺马上就要和太子退婚...沈景之犹豫再三,尤其是今天见了太子对萧霁月的那副德行,最终还是选择了对这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潺潺高兴就好,其他的...他帮忙看着就是了。

沈景之上下打量谢弥几眼,沉吟道:“我回头命人给你送几样首饰衣物过来,你好好梳洗打扮一番,潺潺喜欢精致些的,你虽然过不了明路,但有些规矩还是要学学...”

谢弥:“?”

沈景之正要交代谢弥几句妾室准则,万年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找到潺潺了?!”

“表妹,你...”沈景之性子追求完美,说话做事都带了股不紧不慢地味道,万年的急脾气简直是生来克他的,他揉了揉眉:“找到了,她服了药,好不容易才睡下,你小点声。”

万年这才压低了声音,上前摸了摸沈夷光雪白的一张脸,蹙眉心疼道:“可怜见儿的,这些日子遭了不少罪吧?得给她吃点好的补补。”

她的确精敏,不过不着调的时候也够让人头大的了,沈景之只得岔开话题,沉吟道:“表妹特地过来,怕是有什么事吧?”

提到这个,万年略微肃了神色:“咱们出去说。”

她先带着沈景之到了个偏僻无人的地方,打发扈从在搜查了一番,确保无人能听到,这才沉声道:“我才听到一个消息,这次游猎之后,父皇便会拟旨退婚...”

她要说的肯定不止这个,沈景之颇能沉得住气:“然后呢?”

万年冷声道:“待父皇寿宴之后,他会称病再下一道旨意,让潺潺去明德寺为他祈福半年。”

明德寺也是长安名寺之一,只不过这座佛寺有些特殊,这里面几乎只有女子,是一座专门羁押宗室和高门犯错女眷的地方,听说内里极为严苛,里面的女眷每天不到五更就得起床劳作,直到月挂中天才能歇下,动不动就要挨饿受罚,被关进四面漏风夏热冬冷的黑屋里,也不准家人探视。

里面的姑子或许不敢对沈夷光这般,但是被送到这样的地方呆上半年,和坐牢有什么区别?依潺潺的身子,就算能出来,只怕半条小命也要交代了。

昭德帝这招的确毒辣,但也玩的真是高明。

他甚至不必蠢到直接向沈家和沈夷光泼脏水,若他想让沈夷光担责,沈家也不是吃素的,就算如今沈家不掌兵权,在文臣言官里的能量依然不容小觑。

可他前脚才下旨解除婚约,后脚就把沈夷光送进明德寺,只要稍稍混淆视听,不明真相的,都会以为是沈夷光犯了什么大错,才惹得圣上大怒,如此一来,便能成功保全宗室颜面。

等她半年后出来,谁还会记得当初太子和萧家的事儿?只会把猜测和谩骂往沈夷光身上招呼,这世道对女人总是比对男人苛刻许多。

但昭德帝用的又是为国祈福,为圣体祈福的大义,难道沈家还能抗旨不遵?那正好授人以柄。

明明是潺潺被太子百般苛待轻视,昭德帝竟还如此。

沈景之不由低骂了声。

万年神色冷极:“我是趁乱来通风的,你们最好尽快想出个对策来,最迟便是过几日寿宴了。”

她说完便匆匆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