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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侍卫不敢违拗,左右对视一眼,齐齐起身告退了。

沈鹿溪身子动了动:“卑职也有公务在身,改日得闲了,定亲自去向娘娘赔罪。”

苏皇后冷嗤一声,根本不屑和她多废话,身后直接有两个侍卫上前,刀背相交,把沈鹿溪摁在了原处,外院也被瞬间清了场,转眼只剩下沈鹿溪和苏皇后的人。

苏皇后手指轻点下颔:“你没犯什么错,我总不好就这么罚你。”

沈鹿溪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她自袖中取出一枚玉佩,质地细腻温润,宝光剔透,她慢悠悠地道:“这玉是姬雍他长兄的爱物,姬雍自小也很喜欢,他十岁生辰的时候,他长兄就把这玉佩赠予了他,后来收拾旧物的时候,这玉佩存在了我这里……”

在姬雍之前有位前太子的事儿,沈鹿溪是知道的,这在朝中也不是秘事,只是苏皇后突然扯到这事上,她心下莫名,紧张地抬眼瞧了瞧,就见玉佩上刻了一个昭字。

姬雍他哥叫姬昭?

沈鹿溪心下闪过‘姬昭’这个名字,脑海里仿若有道光芒乍然亮起,一时心绪翻涌,又酸又涩,等她再去细想,就什么都捕捉不到了。

苏皇后把玉佩往前递了递:“你去把这个拿给姬雍。”

沈鹿溪大概猜出她想干什么,慌忙把手背到身后:“这玉佩太过贵重,卑职不敢。”

靠,这玉佩这般要紧,万一有什么磕了碰了,或者这玉佩一到她手里就碎了,姬雍还不得活剥了她的皮,苏皇后这算计也太明显了!

苏皇后见她拒了,倒也不恼,手指忽然一松,玉佩直落在地上,‘啪叽’摔了个粉碎。

她神色冷淡下来:“沈侍卫摔碎了太子爱物,该如何惩治?”

沈鹿溪:“……”

好吧是她多想了,人家压根就没打算和她用计谋,直接一力降十会啊!

她身边的女官立刻道:“杖责五十,以儆效尤。”

…………

朝明帝这时也到了太子府,他想到自己那位元后,心绪难免有些复杂,半晌才问道:“你母后……”他顿了顿:“如今可好?这次为什么进京?”

姬雍道:“尚可。”他顿了下,跳过朝明帝的第二个问题,淡淡道:“母后还是那般性情。”

朝明帝神色更复杂了许多,苦笑摇头:“她这脾性,只怕一辈子也难改。”他犹豫了下:“罢了,你随我去外院迎她一下吧。”

父子俩也没叫人,独个走到了外院,结果还没出垂花门,就听到了外院里吵吵闹闹的。

就沈鹿溪这身板,五十个板子下来她估计就要被打成肉酱了,她当然不肯就范,因此一边大吼大叫想把皇上和姬雍引来,一边发挥毕生所学,直接躲开苏皇后要来拿她的人,脚底抹油要溜。

朝明帝和姬雍一头雾水地走到外院,就见外院已经被沈鹿溪搅和的鸡飞狗跳,皇帝不由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众人霎时一静,沈鹿溪还没回答,苏皇后身边的女官反应极快地道:“回陛下,这位沈侍卫冲撞了皇后,皇后本欲惩治,她却仗着自己有些功夫在身,居然动起了拳脚,不光伤了皇后身边的侍卫,还摔碎了换皇后一直佩在身上的旧物‘乌轮佩’。”

苏皇后一般是打直球的,不怎么干这颠倒黑白的差事,不过既然女官这般说了,她嘴唇一动,到底没有反驳。

姬雍听到‘乌轮佩’有损,长睫猛地动了下,眼底掠过一丝沉意。

朝明帝脸色不明内里,听女官这般说,当即沉了脸:“岂有此理?”他指着沈鹿溪,怒斥道:“还不把她拿下!”

沈鹿溪听到这女官颠倒阴阳至此,哪里肯容她冤枉,当即涕泗横流:“皇后娘娘,卑职和您无冤无仇,您为何要这般冤枉卑职!”

她不等那女官在开口,语速极快地道:“陛下太子明鉴,玉佩是何等私密的物件,卑职根本不可能见到皇后娘娘的玉佩,又何谈摔碎一说!”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天喊地:“也不知为何,卑职正好好地巡逻,皇后娘娘硬要塞给卑职一块玉佩,卑职哪里敢收?自是不从,娘娘便恼了,直接摔碎了这块玉,又说是卑职干的,非要杖毙卑职,卑职,卑职实在是冤枉啊!”

玉佩若是异性相赠,多表达倾慕之意,沈鹿溪复述的也的的确确就是方才的实情,不过从她嘴里一说,这事儿就变味了,搞得跟苏皇后好像对她有点什么意思,所以解玉相赠,偏生被她义正言辞地拒了,恼羞成怒之下,这才故意诬陷沈鹿溪。

这话如羚羊挂角,转移矛盾转移的不着痕迹,不知不觉就给苏皇后头上扣了顶帽子,但细究下来,她又是真的什么都没说,就是朝明帝也不能以秽乱宫闱的罪名处置她。

要是别人朝明帝自不会多想,但沈鹿溪那张脸……朝明帝脸色不由微变,抬眼审视着苏皇后,总感觉脑袋上绿油油的。纵然苏皇后如今已经在道观清修,两人毕竟是名义上的夫妻,他也不能坐视自己皇后给别的男人送玉佩吧!

他沉吟道:“这……”

苏皇后脸色一沉:“你胡说什么,安敢如此污我清誉?”

沈鹿溪白花脸地嘤嘤嘤:“卑职所言句句属实,哪句话也不敢污娘娘清誉!倒是那块玉佩,娘娘为何要拿出来硬塞给卑职啊!”

她先稳住朝明帝,又转向姬雍,动情地再次抱住他大腿,给他衣服下摆蹭了几道印子:“求殿下为我做主,若卑职独身一人,让娘娘打了就打了,偏偏卑职是您的近卫,娘娘想打我的屁股,就等于打了您的脸!”

姬雍:“……”

他面对沈鹿溪的奇妙比喻,无语片刻,缓缓看向苏皇后:“母后,究竟是怎么回事?”

朝明帝也从绿帽疑云中回过神来,被沈鹿溪搅和一气,他也觉察出不对来了,皱眉问道:“那玉佩到底如何摔碎的?”

苏皇后拉不下脸承认自己想整沈鹿溪,只转向姬雍,冷冷撂下一句:“你的人冲撞了我,就问你管是不管?”

姬雍唇角微抿,面上一片冷沉。

到底是多年夫妻,朝明帝想到苏皇后的性情,又想到苏皇后对沈家的厌憎,他心下约莫猜出是怎么回事了,主动帮母子俩打圆场:“罢了,今日之事大概是误会,不必再纠缠此事。”

他对苏皇后这脾气委实头疼,虽然今日是苏皇后有意刁难沈鹿溪,但他也不愿为了沈鹿溪一个侍卫训斥皇后,有些疲倦道:“皇后,朕乏了,改日再来看你。”

苏皇后身子发僵地行了个叉手礼,恭送朝明帝离去。

她转向姬雍,面色难看:“我让你拉拔苏家剩下的族人你拒了,让你迎娶素真你也不肯,沈家子冲撞我在先,污蔑我清誉在后,你就在一边袖手旁观,让你罚她你也不肯,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姬雍微有嘲弄地扬了下唇角,看向苏皇后:“母亲自己不是有本事得很,都能自己摔了玉佩诬陷他人,何须我来为你出头?”

苏皇后这脾气比他还差不少,见他出言讽刺,直接把碎成几块的玉佩劈头砸到姬雍身上:“孽障!若非因为你,我如何会入道观潜修,如今什么样的东西都敢踩到我脸上了!”

有一块砸到姬雍眉心,尖利的锋棱直接在他眉间磕出一道红痕,沈鹿溪见姬雍受这等折辱,眼珠子都瞪圆了。

苏皇后气的指尖发颤,口不择言,指着他道:“当初出事的为何是阿昭,怎么就不是你呢!”

靠!

苏皇后这话,姬雍听了倒是八风不动,沈鹿溪忍不住就毛了。

这话和沈白常说的何其相似,又是一个把自己没保护好孩子的罪责推到另一个孩子身上的家长,这都是什么奇葩!

沈鹿溪代入到自己身上,顿时共情,一下子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