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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想起了谢凌当初离行前的最后一日,她被他叫下来,陪他用晚膳。

她拘谨地坐在他的面前,筷子也只敢夹自己眼前的食物。

谢凌见状,便夹了一块水晶鲙鱼肉,放到了她的碗里。

她诧异抬头,便见男人脸上无异状,睫毛在眼睑投下阴影,长目温柔笑开,淡然自若,温润又端方,与她前世对他的印象判若两人。

他之前也曾为她拢过披风,给她剥过螃蟹,送过她花费了半月学着打磨出来的海棠玉簪。甚至在她痛经时,他担心得如同她得了什么绝症似的,脸色都青了。

待女医跟他解释是癸水后,他则僵硬住了身体,面色闪过不自然,连女医都在背地里轻轻笑话他。

但谢凌还是耐心地守在她的榻边,他拿着帕子,亲自为她擦拭去额角的汗珠。窗外细雨沙沙,他轻轻替她掖紧被角。

听说了她有宫寒之症后,男人更是寸步不离,还会向女医要药方,而后亲自给她煮了碗驱寒活血的姜枣茶,看着她服下,他连端着药碗的手却烫得发红都不自知。

谢凌板着脸,如临大敌。

她喝着药,谢凌看着,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慢些喝,别烫着。”

虽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裳,可屋里还是充斥着癸水的味道,而这样的情况偏生还被谢凌给撞见了。

阮凝玉本来就困窘,脸颊红得不像话,耳尖也烧得通红,谁知谢凌却如父辈般传授知识,面色严峻,在旁边嘱咐她宫寒时要注意的事情,更是令她臊得抬不起头来。

她疼得蜷缩成虾米状,他见她冷汗涔涔,好几次差点逾越了兄长的本分去握住她垂落在榻边的手,渡给她温暖。但最后还是他的理智战胜了,他克制地将手收了回去,他坐在榻边,容止端净,仿佛适才从未发生过什么。

那时候她虽在云头榻上疼得死去活来,可看着他立在榻前那道玉雕似的身影,心里莫名地便安了心。

那时候,她真的是将谢凌当做她的兄长来看待的。

见他拿帕子给她擦汗,照顾人这般的细致,阮凝玉突然想到,他前世是不是也是这般待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的,也难怪许清瑶对他那么死心塌地。

也是这次,阮凝玉才发觉,他虽外表拒人千里,但其实却是个内心温柔又强大的人。

享受了谢凌照顾她的待遇,阮凝玉莫名便对前世的谢夫人产生了一丝嫉妒。

也是这个时候,她竟动摇地闪过了一丝占有欲。

谁都想亲近温柔的人,想被对方强大的内核完全包裹。何况是她这个性格敏感,身世又可怜可叹的人,更会被像谢凌这样的人给吸引,忍不住地想要往他身上亲近。

如果……她独占了谢凌,会怎么样?

但这个念头,阮凝玉很快便打消了,只当是一日晴天里忽然飘来了片乌云下了一场局部雨,不过片刻,雨雾便被烈日蒸发了,地面不见水痕,就连过路的行人也根本没将这场雨当回事,她也一样。

何况,她并不是一个一时冲动的人。

她还是觉得,谢凌当她的兄长会更好些。

而此刻,谢凌夹了鱼肉放在她碗里,便让她想起了以前的事。

阮凝玉愣了一下,忽然发觉,谢凌好像一直都在照顾她,他习惯了,而她也习惯了。

这时,男人又不紧不慢地为她倒了杯茶。

就在她默默吃下鱼肉时。

对面的谢凌却漱了口,而后从丫鬟手中取过干净的热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待我动身之后,你隔段时间便给我写封家书,我心里才踏实。”

“就当是给我报个平安。”

说完,他还是放心不过,低沉着音看她,“每月初七写,给我寄来。”

见她没回应,一看便是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未放在心上。

谢凌拧眉,脸色沉了沉,就连语气都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冷冽,“可记住了?”

他突然变了脸色,阮凝玉心头微惊。

不得不说,他温柔起来的时候能将人化成水,可他严肃一张脸时,却是可怖又骇人,能将小孩给吓哭。

“我知道了,表哥。”她败下阵来。

谢凌沉沉地看她,嗯了一声,算是满意。

阮凝玉从回忆里抽身。

映入眼帘的,却是书瑶那张焦急的脸。

阮凝玉忽然有些心虚,有点不敢去看她的眼神了。

“我……把这件事给忘了……”

大过年的,每天都有那么多事,她怎么可能还会单独记得要给谢凌写什么家书?

不仅忘了写信,她基本也把谢凌这个人给忘了。

闻言,书瑶更是急了。

“表姑娘,明儿便是初七了,是你同大公子约定的日子,若大公子届时没有准时收到你的家书,心里说不准便会担心。”

阮凝玉提着鸟笼,垂下眼帘,不动。

就算她不写,又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想起竹林里他对她放肆的那一晚,还有前头在侯府的画舫上……每次都险些擦枪走火。如今好不容易送走了谢凌这尊大佛,她巴不得从今往后都跟谢凌再无交集才好,这样也不用每天担心受怕谢凌会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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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今在派人重新修缮花雨街的宅子,用不了几月,她便可以搬进去了。

届时她离开谢府,与谢凌的关系也更远了。

所以,她还写着家书干什么?

她本来就想让谢凌逐渐淡忘她,日子渐久,他在南京那边每日被琐碎政务缠身,便对她的执念便慢慢淡了下来。

这样,便是她最乐意见的结局了。

故此,什么家书?她装傻充愣过去,就好了。

若是写了,这不是害得谢凌对她又旧情复燃么?

他们不仅要分开,还要从此断绝了关系才好呢。

阮凝玉伸手指,逗弄着鸟笼里的画眉鸟,没吱声。

书瑶急了,看着她,想要一个承诺。

“表姑娘?”

阮凝玉提着鸟笼来到窗前,将它挂上去,又往里面换了鸟食,轻描淡写过去:“急什么,我又不是不记得。”

眼见表姑娘对此根本就没当一回事,书瑶的心沉了又沉。

若是旁人,她就不管这么多了。

可是,只有她知道表姑娘于大公子而言有多么的重要。

更何况,大公子还有心疾,表姑娘的一点刺激便能令他痛苦万分。

书瑶垂下眼帘,狠下心来,似是快被急哭了,“表姑娘,你别为难奴婢……大公子临走前千叮万嘱,若是大公子回来,定会狠狠责罚奴婢的……”

说完,书瑶竟轻轻啜泣了起来,水光在瞳仁里凝出薄薄一层。

在屋里的春绿见状,过来扶住她,“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起来?跟姑娘有什么不能说的?”

书瑶对着她摇摇头,最后竟然通跪在了地上。

阮凝玉吓了一跳,后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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