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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十月的最后一天晚上,罗凌跑通告不在,孔钧忙着拍摄李静鱼的单人戏份,下了戏的秦绝不遮不掩地在休息室给唐糯烤枫糖蛋糕。

她的烘焙手艺已是熟手水平,去E站做个不露脸的美食up主或许也能积累起几万粉丝,不过等待着投喂的唐糯不管这些,只顾眼巴巴地看着秦绝系围裙的背影在临时搭建起来的简陋小厨房里来回忙活,支棱着不存在的长耳朵生动诠释(☆﹃☆)表情包。

甜软的香气很快飘散开来,引得众人诚实地咽了咽口水。

秦绝转身,把冷却好的蛋糕端上小方桌,唐糯当即一个饿兔扑食,“啊呜啊呜”的声音就没停下来过。

“也不怕噎着。”秦绝笑道。

她给唐糯倒了杯果汁,余光瞥见她们的经纪人、助理以及剧组化妆师都在旁边站着。但,这就是一個会被当事人点头承认的双标时刻,唐糯拥有,也的确值得这份明目张胆的偏爱,在她吃得满足之前,其他所有人在秦绝这里只能得到怠慢。

大快朵颐的兔子几乎要把整张脸埋进香喷喷的蛋糕,她吃起饭来特别香,看得秦绝止不住莞尔,也看得旁人口水分泌得更快。

呜,好饿啊!

终于,在其中一个剧组化妆师的胃控制不住地叫了第三声之后,唐糯也哭唧唧地摸摸肚子:

“吃不下啦……”

话是这么说,双手却还环绕着盘子不放,唯独对今晚的枫糖蛋糕又馋又护食。

秦绝早有预料,笑了笑,从张明那接过印着兔兔贴纸的包装盒,把剩下那些被挖得有点恶形恶相的蛋糕装好,递给唐糯让她回去慢慢吃。

接着,秦绝才从烤架上取下第二波晾好的蛋糕和饼干,简单装饰后依次分装,贴上写有成分和热量的便签,给在场每个人都送了一份。

“哇,谢谢秦老师!”

剧组化妆师们怔愣过后惊喜出声。

演员下了戏以后常有社交活动,她们这些小人物在这些身价高昂的艺人面前跟蚂蚁差不多,对面不把她们当人看,她们也早已习惯被无视。今天两人留到现在,只不过是因为还要负责清点化妆间里的物资,顺便做点清洁工作,所以才没像那位新来的特效化妆师一样提前告辞。

却不想,秦绝投喂完唐糯之后居然也给她们特意准备了手作糕点,搞得两位化妆师受宠若惊之余有点忐忑,怕秦绝以为自己是故意赖着不走等着蹭吃的。

“应该的,不好意思让你们被迫加班了。”

秦绝双标的时候是真坦荡,事后弥补也是真诚恳,“吃之前记得看成分啊,做蛋糕那会儿比较匆忙,也没想起来问你们是不是对鸡蛋牛奶坚果什么的过敏。”

“哦哦,好的!”

“没事没事,太感谢了……!”

两个化妆师欢天喜地地收好精致的小礼品袋,一瞬间本就不多的怨气消失得无影无踪,颇有动力地忙起收尾工作。

秦绝主动伸手搬下烤箱,张明和赵雯雯同样很有眼色地帮着撤掉烤盘烤架,不多时休息室便恢复如初,除了满屋子的香味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众人收工,各自打道回府,秦绝一路撑到保姆车停在民宿楼下,终于无法忽视体内迟来上涌的药物副作用,揉着眉心以最快的速度上楼,还未洗漱就一头倒进卧室的床榻。

这个夜晚没有梦魇,但也并不平静,对于一个末世生还者而言,意识昏沉和乏力嗜睡引发的危机感远比实打实的痛苦所带来的更多,那是有如静水惊雷的冲击,长年累月刻在骨血里的生存经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你已失去警戒”,而在那片废弃的土地上,这往往预示着你离彻底的死亡只差偷袭者的一击,或是大自然长达数小时的冷漠。

“这要是在雪地里,被冻死了都不知道。”

次日上午秦绝足足花了五分钟才飘出这样的念头,她甚至开始怀念《白昼之雨》时期用过的束缚带,还是物理攻击更亲切,精神攻击这玩意儿就不是人能受的。

更何况在垃圾系统制造的幻境里她已经受得够多了。

低低呻吟一声,秦绝捂着头从床上坐起,只觉从昨晚思维掉线到半小时前赫然惊醒却发现找不回气力和反应力的这段时间里,自己已经死了八百次。

停药,必须停。

哪怕不是出于秦绝个人,而是出于她演员的本职工作,她都不能再接着吃那些玩意儿。它们缓和问题的手段其实相当简单粗暴,逻辑直接得令人无语:你焦虑抑郁都是因为你想的太多,那么把伱脑子里的想法全掏出去,让你变得迟钝,不再想东想西,你的精神自然就不会受到折磨,你也可以从困扰中解脱。

可空荡荡的大脑获得宁静的同时也失去了对生活和情感的感知,情绪不再激荡起伏是极为可怕的一件事,在药物辅助下强迫进入的“心如止水”状态并非真正的心境平和,而是虚无的平静。

人需要欲望,也需要觉察,被阻断了输入和输出口的文艺工作者描绘不出任何触动人心的东西,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在一边与痛楚相抗衡一边挣扎着创作——我得首先鲜血淋漓地活着,所以才能挖出我心头的血,让我的心血诞生。

痛苦是才情的代价。

演员亦是如此,表演同样是一种表达。

这个上午秦绝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异常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如果继续吃药,那《心影链接》第八集剩下的戏就根本没法拍了。

她这样的浸入派演员,天生跟“钝感”犯冲。

你不能指望一个无欲无求的死物去演绎一个活生生的灵魂。

死寂的房间里突地响起一声不悦的咋舌。

真特么的,越想越烦。

但能感受到“烦”,说明副作用开始失效了,是好事。

秦绝闭了闭眼,猛地绷起身躯,不那么利索地起身下床,在走去洗漱的过程中调动所有感官,尽可能快速地找回平日里的状态。

这种无法精准控制自己身体的体验,非常,非常,不愉快。

走出盥洗室的时候,扈长铗已经等在客厅里,茶几上摆着保温餐盒。

秦绝的视线在修补完毕的墙面和重新挂好的两幅装饰性挂画上停留了两秒,随后转向自己的执行经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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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那边怎么说?”

“孔导坚持让您多休息两天。”扈长铗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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