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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说的话,事情一码归一码,嗑角色CP甚至嗑真人CP都是个人自由,而且“同栖舟”她们那批人yy归yy,倒也没直接把秦绝和罗凌的少儿不宜向口嗨当着秦绝的面乱舞,换句话说,秦绝自己点进人家V博被创了一脸,如果抛开她是正主之一不谈,确实属于一种手贱活该。

可是嗑CP就嗑CP,积极热心地做她的“事业粉”是个什么迷惑逻辑?

家里卿卿嗑CP的大有人在,且口味五花八门,要么是作品内的官配如秦飞燕×陈丹青,要么是跨作品角色拉郎如秦封×秦飞燕,吃真人CP的也有,秦绝×刘哲的1911和秦绝×林柔都颇有人气,同人作品更是既有全年龄向的清水也有成年人的涩涩。

作为当事人,秦绝尊重卿卿们的喜好,因此二创衍生区对此类作品并没有禁止,只是内容审核和作品发布都有严格的监管,并且tag自带屏蔽,所有真人CP的内容绝对不会被秦绝本人看见,大家和平共处,相安无事。

然而哪怕是吃CP且主推不是秦绝而是另一方,早期为了吃粮注册进“秦绝的家”的别家粉丝,也不会上赶着对她的事业规划和热度数据指指点点,最多就是趁两方有交集的时候在直播里问几句,抠点糖吃,这种秦绝想理就理,不想理就无视,从未闹出什么风波。

现今到了罗凌这边,他流量大,粉丝多,自然粉圈成分复杂,秦绝对此做过心理预期,也一早想过会出现自家卿卿和罗凌粉丝互为“对家”来回掐架的情况,却没想到低估了CP粉的疯狂。

她对这种疯狂异常反感,因为讨厌她的人有很多,她过去的几十年里是被人恨过来的,对此毫无所谓,但“爱”不行,她已经被江秋月“爱”得够够的了,如今又要被一群完全不熟甚至生理年龄和心理年龄都没她大的小姑娘狂热地“爱”着,“爱”到为她长吁短叹,为她无私奉献,为她操心考虑做打算——

令人作呕。

秦绝从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颁奖典礼回来后就深刻地意识到一件事:作为公众人物,她其实没有选择的自由。

这意味着,当有人“爱”她时,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就像刚才那位“同栖舟”,秦绝看到她在小号晒出她自己买的几十本《迷影人》和几百张《白昼之雨》电影票,以此宣示或证明“我为秦绝真金白银花过钱,我是秦绝的粉丝,我爱秦绝”。

可……秦绝能拒绝吗?

她不能,她做不到。

对方已经自顾自花完钱了,以秦绝和罗凌的双担真爱粉自居,秦绝从始至终没有一点儿拒绝的余地。

站在她的立场,她甚至不那么方便直言“我不想要这样”、“我不愿意承认这是我的家里人”、“我很困扰”——拜托,你作为一个艺人被粉丝爱着,粉丝又掏心又掏钱,你还不知好歹起来了?

一個“爱”字好像能赋予人无尽的光辉,让他/她站在道德制高点,享有绝对的正确和权威,受人尊敬,也理所应当地被人同情。

我不舒服,我想拒绝——但她的出发点是“爱”啊,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

“同栖舟”等人在V博热切高喊“呜呜呜呜绝绝宝宝妈妈爱你”的画面不断闪回在眼前,渐渐勾勒出一个虚幻而恐怖的影子,那影子没有正常的脸,眼眶的部分闪烁着血淋淋的两个“爱”,嘴巴像裂口女一样,要开心得咧到耳根去。

接着这个影子缓缓具现化,具现成一张秦绝以为自己早已忘记,却发现它依然在记忆里分外清晰的脸。

江秋月的脸。

啊……啊,是啊。

当初江秋月生她养她,让她因着这份母爱顺从、听话,咬牙忍受秦景升落在她身上的每一拳,自动自觉地定期拿出兑着名为营养剂实为雄性激素的注射剂给自己来上一针。

这就是“爱”啊。

女人的面容倏地碎裂,又变回V博的页面,变回一大片一大片的“呜呜呜呜呜”、“我儿”、“宝宝”、“哎呀我的乖宝贝我亲亲亲”、“嘻嘻家里已经有亲生的老大老二了,秦绝就是我家老三”,最后扭曲地变回一张又一张的高额付款截图。

——“秦玦!我是你妈!我是你亲妈!!是我把伱从小养到大!!你不能这么对我!!!”

江秋月被两个保姆架进房子之前的尖锐啸叫刺得耳膜嗡嗡作响。

——“秦绝!我是你家里人!我是你的卿卿是你的真爱粉!!我给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凭什么不听我的!!!”

无数道咧着嘴巴的黑影如是哭喊,众口齐声,排山倒海般袭来。

“哈……”

秦绝慢慢地、慢慢地嗤了一声。

所以说,她真的很讨厌,以爱之名的道德绑架。

遥想刚刚重生那会儿,V博直播间,某个人突兀的礼物打赏撕开了原本和睦的氛围,秦绝反应极大,一方面是出于她当时与直播间观众们坦白的那些原因,另一方面,

好不容易摆脱掉那位母亲,谁还想再沾这份所谓的“喜欢”和“爱”的因果?

兴许当时跟着送礼物的人仅仅出于单纯的喜爱,希望以这样的方式聊表支持,可秦绝能分得清吗?她敢赌吗?

道德枷锁和良心债是她背负过的最恶心的东西了,被捕兽笼害过的野犬宁可咬伤所有人,也不会踏进宠物包——它怎么晓得看似柔软的布料不会在某一天紧紧收拢,活生生勒住它的咽喉?

更何况,经历过末世的人都明白一条最基本的生存道理:

无缘无故或只因一点小事就给你实质性好处的人,他/她有99.99%的可能性是想图你什么的。

时过境迁,今时今日的秦绝不会像那时一样因着还没适应和谐时代而浑身警觉带刺,然而她打心底里抗拒的东西依然会强烈抗拒,就像拔掉钉子不代表木板上的洞就能自动恢复如初。

人给自己蒙上一层“爱”的滤镜是极其恐怖的事,秦绝刚才眼睁睁地看见许多cp粉,包括罗凌和自己的“亲妈粉”情真意切地关心着他们为戏的付出,做艺人的苦楚,一言一行都暴露在公共视野下的为难,但同时,这丝毫不影响她们每天高喊“超话签到”、“刷铁粉值加权重”、“转发评论点赞再来点人”。

她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违背秦绝本人意愿的事,也不认为她们在自私地控制秦绝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因为她们打心底里觉得自己在“为秦绝好”。

就跟江秋月一模一样。

秦绝笑了一下,脑子里想到那天和陆医生的对谈,知道自己又被那点陈年旧疾魇着了,遂拍拍脸颊,移开注意力。

也罢,也罢,公众人物在这种一对多的情况下并非没有优势,其中最明显的就是粉丝那么多,总有人感情淡了/逐渐厌倦/转移兴趣爬到下个墙头,她们不受拘束,只要自己没被自己付出的沉没成本绑着,她们始终来去自由。

而秦绝大可岿然不动。

说句不好听的——她是没有拒绝的权利,无法做到主动断绝这份“爱与被爱”的关系,但她人在这儿,既然跑不了那就熬呗,反正粉丝自己有腿,她却不会退圈,大不了熬几年,熬到曾经那群一时上头疯狂嗑CP疯狂花钱的端水双担cp粉都有了新的圈子和新的生活,到那时,把她们熬走了的秦绝就是最后的赢家。

晃晃脑袋,暂且放下这些,秦绝转而想起“River蝶”,以及在她催着刷数据和养号的V博底下回复“收到”的那一排排ID。

看着训练有素,很有组织,然而正因如此,才更显得毛骨悚然。

本来打工人身上的劳动异化现象就已足够恐怖,怎么还有人心甘情愿地在网上上这种纯浪费时间又没有报酬的班?

前不久才在家里和卿卿们一起欣赏完那么多精湛新颖的二创,转头就瞧见家外面有这么多所谓的“卿卿”像在矿场挖煤似的昼夜奔走投身苦力不停歇。

感觉世界都错乱了。

但凡人数少点,秦绝还能以“无非就是个例,尊重祝福”的理由来说服自己,但是看她们把寇泽舒纺发的一条预热V博控评控到几千评论几千赞,甚至连自己那个早已弃置不用的V博账号都要每天轮转发刷点击量艹热度,秦绝实在做不到彻底无视,满脑子全是问号。

咱要不找个班上呢?

要不考个研呢?

或者干脆就瘫着摸摸鱼呢?

这点调侃并不能缓解秦绝微妙的心情,因为她清晰记得自己刚才看到了几个有印象的ID,那里面甚至也有参与了二创投稿活动的,甚甚至还得了奖的——秦绝知道她已是上班族,平时画图都是硬挤时间,全凭一腔热爱,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卿卿,却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没日没夜地轮转发,复制话术,跟着“River蝶”那样的“粉头太太”第一时间控评。

是,都说人有十二面,面面不相同。

然而亲身体会到这种“在你面前正常得不得了的家里人转头就变魔怔,一晃眼又笑吟吟的仿佛无事发生”的感觉,仍然让秦绝感到一丝魔幻的恐怖。

简直像画皮,在家里穿一层血肉皮囊,离了家门就脱掉,露出一身的机械,迈着和大部队毫无区别的僵硬步伐走进赛博数据工厂。

秦绝以前教导“不是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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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灰”和“千色”的时候就强调过粉丝并非是“一群人”,而是“一个个人”,每个人都是鲜活的,都是个体,有各自独特的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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