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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恨别人就恨张俏,她觉得张俏是最过分的,作为儿媳妇儿。怎么能不来劝她回去?

又过了一会儿,家家户户都开饭了,所有人都吃的喷香,王大妈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头,吹着寒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心里的怨恨越来越深,但还是没起身,她知道这院子里的人,全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就在王大妈快支撑不住,想要爬起来回去吃饭的时候,院子外面,胡同里,突然传来一阵叮铃叮铃的声音,那是自行车铃。

紧接着,一辆自行车停在大院门口,邮递员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们大院儿有信了,萧宝珍同志,王巧花同志,有你们俩的信。”

邮递员过来的时候,萧宝珍还在屋子里吃饭,听见这动静,搁下筷子走了出来。

接过邮递员手上的信,低头看了一眼,萧宝珍顿时就笑了,“是我大哥寄来的信。”

邮递员从车上又拿来了一个包裹,“对了,这是随信寄来的东西,你收好。”

萧宝珍接过小包袱,掂了掂,还有些重量,扑面而来的一股咸腥味,估计是大嫂往里面塞了不少鱼干儿。

萧宝珍提着东西往家走,还不忘对邮递员说了声谢谢。

“谢啥呀?这是我们的工作。”邮递员笑呵呵的说着。

话音刚落。一阵风刮过,再回过神的时候,王大妈撑着拐杖格外艰难的挪了过来,出现在邮递员面前,她迫不及待的问道:“我的信呢?”她伸手。

邮递员回过身,从装着信的兜里掏了半天,掏出一张薄薄的信封来。

“这是你的。”

王大妈低头一看,瞬间咧开了嘴,“这是我大儿子寄来的信,我大儿子在南方工作呢。”

她自言自语了一句,抬起头一看,发现院子里都好几户人家探出脑袋来看。

扫了这群人一眼,她又冷哼一声,“肯定是我家大刚有好消息了,说不定是升职加薪,以后要留在南方当领导了,他要是在南方当上领导,肯定会把我接过去的,以后我就在大儿子身边享福了。”

“呵呵,你们现在一个个的都笑话我,以后羡慕我的日子有的是,总有一天我会去儿子身边享福的,但是你们,就只能待在这个破院子里,你们还笑话我。”王大妈低声说完这些话,终于觉得心里堵着的那口气顺出去了,她也不再僵持,拿上信直接转身,摇摇晃晃去了前面的倒座房。

她要马上回去看信,看看大儿子在信里都说了些啥。

王大妈急匆匆的离开,邮递员看的一脸茫然,下意识的问萧宝珍,“这个王巧花同志怎么回事儿,她刚才说的那些话是啥意思啊?”

萧宝珍被王大妈的话尴尬到了,脚趾蜷缩,“这事儿就说来话长了,一时半会儿的还说不清楚,你要是真感兴趣的话,有空来我们胡同里打听打听吧,大家伙儿全都知道。”

“你们这胡同啊,一年到头总有新鲜事,就是比其他胡同热闹,我在别的地方早就听说了。”邮递员笑呵呵的调侃了一句,骑上自行车走了。

萧宝珍站在原地,失笑的摇头,也提上东西回了自己家。

再说王大妈这边,她扶着墙进了倒座房,一进门就看见张俏跟两个孩子围坐在桌子前,稀里呼噜的喝米汤。

王大妈走进小屋子,张俏抬起头看了婆婆一眼,忍不住劝了一句,“妈,你也别怪我刚才不出去劝你,总是拿死吓唬人是没用的,第一次有用,你瞧着钢厂的领导是被你吓唬住了,但是时间一长,院子里的人只会拿你当个笑话,只有在乎你的人才会关心你会不会死,不在乎你的人,你就算死面前也只是一场热闹罢了,大家伙儿跟你只是个邻居,咱们又不占理,人家怎么可能在乎你?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行了张俏,我是你婆婆,你还跟我讲上大道理了?”王大妈没好气的说道。

她一脚踢开小板凳,没好气的说,“我早就跟你说过,别跟齐燕那群人走的太近,你都被他们带坏了。别人是邻居不在乎我,为啥你也不在乎我,你为刚才为什么不过去扶着我?”

“我扶着你有用吗?你还在这儿跟我要死要活的。”张俏沉下脸,一筷子拍在桌子上,“今天这事儿咱们本来就不占理,你养的好儿子闹出那种事情,连累了我们,你还好意思在这儿跟我兴师问罪,我还没找你呢,要不是根强犯了罪。我们至于搬到这小屋子里来吗,还跟我在这儿没好脸,今天晚饭你不用吃了,回去好好想想吧,啥时候想清楚了啥时候再说,下次你要是再闹着吃耗子药的话,我也不管你了,你写信告诉白大刚,我伺候不了,他要是觉得不行,就把你接到身边伺候去,你不是一心想到南方享福?”

显然,张俏也听见了王大妈刚才的话,就拿这话来堵她的嘴了。

王大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跟便秘似的,直接开始发绿了。

王大妈忍了半天,还是没咽下这口气。她冷哼了一声,杵着拐杖走进房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张俏的大儿子小春刚才一直没敢说话,眼看着奶奶走了,他才敢停下动作,抬起头,“妈,奶奶今天为什么要这样?她为什么要吃耗子药,为啥还对你这么凶。”

张俏缓和了脸色,示意他继续吃,“没事儿,你奶奶脑子不正常,在家待着的时间长,脑子已经不会转弯了,你们俩一定要记清楚,咱们家之所以会搬家,全是因为你小叔犯的错,他害了别人的性命,所以才会被送到边疆劳动改造,不是有人迫害他。”

“可是奶奶告诉我,咱们家完全是因为被人欺负了,厂子领导在欺负咱们,院子里的邻居们也在欺负咱们。”小春睁着大眼睛,喝了一口米汤,咂吧咂吧嘴,这才说道:“奶说让我长大以后好好学习,读书考进钢厂,到时候当个大领导,把欺负咱们的人全都干下去。”

孩子扁了扁嘴,有些苦闷,“妈,我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能不能考进钢厂,万一我就不是学习的料,当不上大领导怎么办?你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张俏运了运气,心里有一股火窜了起来,窝窝头被她捏碎了。

好好好,她婆婆可真是个好样儿的,跟她儿子说这种话,这不是故意带歪孩子吗?

张俏表情已经扭曲了,但还是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她温和的说道:“小春,你们俩听妈的话,妈说的才是对的,你们奶奶在家几十年都没干过活儿,也不怎么跟外人打交道,她脑子都锈住了,说的话都是不对的。妈给你们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刚才搬家咱们搬不动,院子里的人是不是都来帮忙了?”

两个孩子齐刷刷的点头。

“这就对了,咱们这个院子没什么坏人,都是互帮互助的,所以不存在什么咱们家被人欺负了,咱们家之所以会搬家,完全是因为你小叔,你小叔差点害死一条人命,厂子领导才会惩罚他,把他送去边疆劳动改造的,你们千万不要听奶奶瞎说。”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在这个院子里头,你们只需要离后院老宋家的孩子远一些就行了,他们家人不行,教育出来的孩子也不行,就只会胡搅蛮缠。”张俏撇了撇嘴,教育孩子的同时还加了一句。

听到这话,小冬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来,孩子继续啃窝窝头去了。

“奶奶今天真的不吃饭吗?”

张俏冷哼一声,“她敢跟你们说这种话,故意教坏你们,罚她一顿不许吃,再说了,她不是挺能干的,还闹着要吃耗子药,一顿不吃饿不死,让她在房间里好好反思反思,年纪都这么大了,还只会胡闹,对家里一点贡献都没有,我又不是她娘,凭啥这么惯着她。”

张俏嘴里嘟囔了一句,招呼两个孩子继续吃饭。

她说这话的声音不算低,两个孩子听得清清楚楚,坐在小屋子里的王大妈当然也听见了,她听的一清二楚,但此时没工夫跟张俏生气。

王大妈走进小屋子,进门的时候还一瘸一拐,拄着拐杖进了门之后,她把门一关,身形立刻灵活起来。

拐杖往墙上一扔,动作丝毫不像个瘫痪在床十几年的病人。

她脚步轻快的走到了桌子边,一屁股坐下,拿出大儿子寄来的那封信。

王大妈满脸期待,她这人算不上命好,小时候家庭条件不行,早早的就流离失所,但有一点王大妈一直引以为傲——她的两个儿子都很有出息。

白根强在没有出事之前,在厂子里头大出风头,是领导面前的红人,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说不定已经升上去了。

大儿子白大钢虽然没有小儿子那么会来事,但是为人聪明,长相也很俊俏,最重要的是,他工作上很受领导的赏识,经常遇见贵人,所以被外派到南方去工作。

要是不出意外的话,再回来,还能再往上升几级。

因为这事儿,王大妈一直没有被击垮,哪怕白根强去了边疆,她也一直撑着呢。

她要好好攒钱,努力的攒钱,给两个儿子攒够本钱,想干啥干啥,想升官就升官。

抛开这些想法,王大妈晃了晃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思绪清理出去,打开了这封信,她觉得一定是个好消息。

打开信封之后,王大妈仔细一看,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快速把整封信都扫了一遍,她几乎要乐出声儿了。

“出息,我儿子真是出息啊,竟然能得到领导女儿的赏识,太出息了,我真是生了个好儿子。”王大妈在嘴里喃喃自语,反反复复的把这封信看了好几遍,她心里直接乐开花了。

这封信的内容特别简单,第一段,白大钢言简意赅的写了一段话,信里说他被领导的女儿给看上了,领导女儿现在想嫁给他,所以白大钢想要跟张俏离婚,娶领导的女儿。

这事儿王大妈是一百个支持,不仅要在精神上支持儿子,而且行动上更要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