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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中午红果送饭时,她已经准备妥当。

红果拎着食盒进来,与她四目相对。

沈初宜浅浅一笑:“有劳红果姐。”

红果淡淡点头。

等她用完了饭,红果也已经收拾好?了暖房。

“今日?尚宫局有差事,调走了岑青和芳草,恰好?德妃娘娘请丽嫔娘娘过宫说话,宫里便没有人在。”

沈初宜点头,她已经换上了红果带来的扫洗宫女宫妆,在脸上涂上了一层薄薄的褐色珍珠粉。

这样一弄,她的面容立即就有些改变。

等收拾妥当,红果便领着她迅速离开了撷芳殿。

永福宫果然很安静,剩余的宫女都在卧房内歇息,宫中并?未有人走动。

红果一早就踩好?了路线,找了一条最近最偏僻的小路,只不过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来到了永福宫后门。

来到后门处,红果不啰嗦,用钥匙打开门就说:“快走。”

沈初宜回过头,只叮嘱一句:“红果姐,你不要耽搁,立即去尚宫局,谁唤你都别回来,问什么都说不知。”

红果握住她的手,鉴定点点头:“我知道?。”

沈初宜看着宫巷中明亮的阳光,没有耽搁,直接迈步而出?。

在她身后,永福宫安静矗立,却已被她抛之脑后。

沈初宜一路都不停歇,她脚力本来就好?,一路几乎健步如飞,两刻后就找到了西寺库。

年姑姑一早就在这里等呢。

这会的西寺库没有旁人,只有年姑姑一个。

当她看到沈初宜的那一刻,几乎都要落下泪来。

一晃神,已经两旬未曾见面。

即便沈初宜做了乔装,但年姑姑还是一眼能看出?她瘦了许多。

“好?孩子,能出?来就好?,就好?了。”

沈初宜伸出?手,一把抱住了年姑姑。

见到亲人,沈初宜的眼泪再度倾泻而下。

“姑姑,红豆没了。”

她还是很伤心?。

那是一条命啊!

红豆那么好?的小姑娘,怎么就被丽嫔戕害了去。

沈初宜哭得脸上珍珠粉都掉了,年姑姑也不笑她,倒是跟她一起落了泪。

“别伤心?了。”

“红豆来世一定幸福美满。”

沈初宜哭了一会儿,就重?新洗了脸,坐在了年姑姑面前。

她把事情都讲了一遍,年姑姑便也道?:“我用了些手段,让尚宫局今日?收拾库房,因为人手不足,抽调了各宫的宫女。”

“红果那姑娘不错,我已经知会了孙姑姑,说她惹恼了丽嫔不敢回去,让她照看一晚。”

沈初宜放心?了,她又问:“若雨呢?”

周姑姑道?:“她不牵扯此事,丽嫔想不到她,还不如就在永福宫,即便事发也不会牵连到一个扫洗宫女身上。”

若她此刻跑出?来,才?最危险。

红果是大宫女,一旦事发,她必是要被审讯的。

沈初宜松了口气。

她安静坐了一会儿,然后才?看向年姑姑:“姑姑,我们会成功吗?”

年姑姑握着她的手,道?:“会的。”

“蓁蓁,你怕吗?”

沈初宜摇头,直截了当说:“我不怕。”

一开始她是害怕的,可事已至此,她害不害怕,都要走到这一步。

年姑姑微微松了口气:“以后的日?子,恐怕也没有那么好?过。”

她声?音慈爱温和:“但我们不着急。”

沈初宜心?里很清楚,她对年姑姑笑了一下:“姑姑,我选择走这一步,并?非为了我自己。”

就如同年姑姑一般,她在宫里二十几载,也曾明哲保身,可最终,还是选择伸出?援手。

沈初宜能有今日?,全靠年姑姑和红果她们。

否则她再如何筹谋,都不可能逃出?生天,最后的命运便是丽嫔给她设计好?的,去母留子,为她人做嫁衣裳。

所以揭发丽嫔之后,无?论吃多少苦,她都不怕。

沈初宜顿了顿,抬眸看向年姑姑。

“只要能有机会,我就一定会努力,”沈初宜的目光坚定有力,“我会带着你们,一起过上好?日?子。”

年姑姑笑了:“好?,姑姑以后跟着你享福。”

沈初宜这一趟折腾,其实是有些累的,但她不敢歇息,重?新梳妆之后,就在西寺库的厢房里等。

此时的丽嫔,正在陪着德妃说话。

今日?德妃心?情好?,请了几个姐妹,说一起用午食,听曲说闲话。

为了来参加小宴,丽嫔一大早就开始梳妆打扮,又要准备礼物,就连岑青都没机会上前回话。

不过这不年不节,德妃为何要宴请众人?

丽嫔心?里犯嘀咕。

她正琢磨,德妃的大宫女穗儿就过来上茶:“丽嫔娘娘,这是您爱吃的云山白雾。”

丽嫔颔首,笑着接过。

待穗儿回到德妃身边,德妃才?开口:“睿太后娘娘昨日?招我过去,说有事要议论。”

她一开口,众人瞬间?安静。

德妃眉目清淡,不悲不喜,她淡淡道?:“睿太后娘娘的意思是,步充容入宫多日?,颇得圣宠,想要晋封为婕妤,诸位妹妹意下如何?”

这是太后娘娘给了口风。

此话一出?,众人皆变了脸色。

丽嫔亦是如此。

她手里的帕子都搅散了丝线,却一无?所觉。

这一顿午食吃得丽嫔食不下咽,胃里翻江倒海,难受至极。

好?不容易从?灵心?宫出?来,丽嫔捂着胃,难受得不行?。

为了治病,她最近用了重?药,本来就茶饭不思,又心?绪不佳,便更难受了。

周姑姑见她面色惨白,低声?道?:“娘娘,这里不好?发作,等回去叫岑青看一看吧。”

丽嫔点点头,坐上步辇,直接回了永福宫。

今日?永福宫很安静,宫里没有见几个宫人,周姑姑安顿好?丽嫔,正要去唤岑青,却见只有绿桃在门口侍奉。

这几日?绿桃总是走神,周姑姑见她站在那发呆,不由沉了脸。

“绿桃,岑青呢?”

绿桃愣了一下,忙回神见礼:“回禀姑姑,今日?尚宫局有大差事,从?各宫抽调了宫女,上午的时候岑青带着芳草过去了,下午红果姐过去换人,应当快回来了。”

宫里偶尔有这样的大差事,尚宫局忙不过来,会抽调宫人。

周姑姑倒没觉不妥,她沉着脸道?:“娘娘身体不适,你去伺候热水。”

绿桃刚端着水盆进去,就听到丽嫔说要吐。

她忙过去侍奉丽嫔,等丽嫔吐干净了,才?端了污秽出?去,又急急忙忙上了暖胃的姜茶。

丽嫔被周姑姑伺候着吃了一碗,脸色这才?好?些。

周姑姑心?疼极了。

“娘娘,即便她再升,也不过只是个婕妤,昨日?里陛下不还招您侍寝?”

说到这里,丽嫔手指一紧,只听啪的一声?,茶碗就被她直接摔在地上,洒了一地茶汤。

地上铺了地毯,茶杯倒是没碎。

绿桃吓了一跳,膝盖一软就跪下了。

丽嫔冷着一双眼,扫了绿桃一眼,道?:“下去吧,岑青回来让她立即来侍奉我。”

不多时,岑青果然回来了。

她见丽嫔面色惨白,满脸冷汗,就知道

?药性太强,丽嫔有些受不住。

她忙过去给丽嫔请脉,又重?新调配了汤药,等丽嫔服下,才?过去轻轻帮她按揉胃部。

“娘娘,有个好?消息。”

丽嫔浑身无?力靠在床榻上,淡淡应了一声?:“说。”

岑青回头看了一眼无?人的宫门,又同周姑姑对视一眼。

周姑姑老谋深算,这一眼她就咂摸出?味道?来。

“说吧。”

岑青才?微微躬身,在丽嫔耳边低声?道?:“娘娘,那位有喜了。”

丽嫔一时间?没有回过神。

片刻后,丽嫔一手就捏住了岑青的手腕。

丽嫔的手劲儿很大,把岑青捏得很痛,但岑青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痛苦来,脸上依旧带着喜悦的笑。

“娘娘,那位有喜了,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丽嫔慢慢松开了手。

忽然一阵风吹来,吹动了宫门上挂着的珠帘。

清脆的撞击声?响起,悦耳动听,似乎预示着未来的一路繁花。

一滴眼泪从?丽嫔眼中坠落,她边笑边哭:“是喜事。”

如此说着,丽嫔撑着身体坐起来,忽然放肆大笑。

为这一天,她等了许多年。

终于?,终于?。

丽嫔笑得异常痛快。

多年的抑郁,经年的担忧都在这笑声?里化?为乌有。

从?今日?起,她才?真正在这精致奢华的宫闱里站稳脚跟。

丽嫔笑得放肆,可听的人却觉得不寒而栗。

岑青不由抖了抖手,脸上却依旧要挂着笑。

倒是周姑姑临危不乱,慈爱地看着丽嫔,等丽嫔高?兴够了,她才?道?:“恭喜娘娘。”

丽嫔握着她的手,眉宇间?全是喜气。

“姑姑,我真高?兴。”

丽嫔说着,低头去看岑青:“她身体如何?孩子呢?”

岑青低声?答:“娘娘,母子均安。”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并?未告诉她真相,她应当也不知。”

丽嫔笑了一下:“你做的很好?。”

说到这里,丽嫔忽然志得意满起来。

方才?的病痛都不算什么,只要有了皇嗣,以后必是一片坦途。

她扶着周姑姑的手起身,回望这座熟悉的宫闱。

“这永福宫的后殿我早就住够了,以后,我会带着你们住到前殿,成为一宫主位,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