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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马车,殷素雪就再也撑不住了。

她软下身来,直接靠在了崔云昭肩膀上。

崔云昭取了帕子,轻轻帮她擦拭手心的冷汗。

“表姐,无事了,以后会好的。”

殷素雪闭上了眼眸,她轻轻应了一声,道:“回去后,我把细节都写给你,如何办你同妹婿商议。”

崔云昭出手相帮,本来就是意料之外,否则她还要在慕容氏苦熬多日,小心翼翼过活。

以慕容氏今日之举,若真留在慕容氏,恐怕凶多吉少。

可以说,她的命是崔云昭救的。

故而这件事她便打算直接交给崔云昭和霍檀处置,无论结果如何,她都接受。

崔云昭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笑了一声,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表姐安心养病就是,其他事情交给我便是。”

在他们对面,殷行止一直沉着脸,一言不发。

殷素雪平静了一下心神,觉得自己好了些,才重新坐直身体,抬眸看向了弟弟。

见他面色这样凝重,她便伸手,在他眉心点了一下。

“年纪轻轻,别弄得这样严肃,此事已经过去,就不要再去纠结其他。”

她说得云淡风轻,可崔云昭却知道,她这一年来过得多么艰难。

又经历了多少痛苦。

殷行止抬眸看向殷素雪,眼眸泛红,难得把痛苦表现在脸上。

“阿姐,都是我的错,我没有好好挂心你。”

若是殷氏对殷素雪更关心,时常过府看望,或许事情就不会到今日这个地步。

现在殷行止还不知其他事,都已经如此难过,殷素雪不知她把事情和盘托出,殷行止会多么气愤心痛。

她想了想,同崔云昭对视一眼,然后才道:“从去年春日,你就病倒了,一直到冬日时节才好转,母亲担心你的病情,我也同样担心,自然是无暇旁顾的。我这里的事情都是意外罢了,谁能想到会有那些事情呢?”

殷素雪道:“在那之前,我过的其实很好。”

“行止,”殷素雪认真道,“你身上的担子太重了,做事总容易瞻前顾后,思虑太重,可世间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呢?”

殷行止身体一颤,他的目光下意识触碰崔云昭的,瞬间就躲闪开来,不敢多看。

片刻后,他垂下眼眸,沉沉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

殷素雪点点头,她今日才隐约看出端倪,可时过境迁,为时已晚,有些事再也无力回天了。

殷行止自幼体弱多病,给他看病的大夫曾经同母亲说过,他可能最多活到不惑之年,这都需要日日精心保养,医药不停才能办到。

也正因此,殷行止读书很是用功,想要早早担起重任,也或许如此,在面对喜欢的人事时,他只会摸摸守望。

他不敢拖累旁人。

殷素雪这一句话,就是在安慰殷行止,也是在点拨他。

话说到这里,殷宅便在眼前。

殷素雪拒绝了崔云昭的护送,道:“家里那么多人,能照料好我,你出来奔波一日,已经到了晚食时分,赶紧回家去吧。”

崔云昭便没有坚持。

“待得表姐好转,我再带着夫君过来看你,你还未曾见过他呢。”

殷素雪轻声笑了:“好,我也想要见一见闻名遐迩的小霍将军。”

离开了慕容氏,她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崔云昭重新回到马车上,很快就回到了家中。

倒是意外,今日霍檀回来得比她还早。

崔云昭刚踏入家门,就看到霍檀正在洗手。

“夫君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霍檀抬眸看向她,眼眸里干干净净,一丝一毫的杂念都无。

他的面容迎着落日的晚霞,笑容干净澄澈。

“忙完了,就早些回来,倒是不成想娘子出了门。”

崔云昭看了看天色,发现还得有两刻才用晚食,便道:“今日有些事,我得同夫君议论一番。”

霍檀便点头,同她并肩进了卧房,夫妻两个一起换了家常的衣裳,崔云昭一边三言两语把事情说清楚了。

等她说完,霍檀都没有说话。

崔云昭有些纳罕,她来到霍檀身后,歪着头看他:“怎么了?”

霍檀哼了一声:“什么叫表哥身体不好,还得我多多操心。”

崔云昭:“……”

崔云昭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在了他宽阔的后背上。

霍檀身形并未有那么强健,看上去身姿颀长,有一种飘逸的灵活和俊逸。

只有靠在他身上,才能知道他身上的肌肉多么结实,多么让人安心。

“怎么又生气了?”

“你怎么老生表哥的气啊?”

霍檀喘了口气,才握住了崔云昭放在腰间的手,紧紧攥在手心里。

“你就是故意的。”

崔云昭轻声笑了起来,等笑够了,才道:“我看你那么凝重,哄你还不好?”

她其实心里也压着事,殷素雪的痛苦,她也能感同身受。

可重活一世,她很清楚明白了一个道理。

若是无尽沉湎在悲痛里,那日子就没法过了,也浪费了老天爷赐予她的新人生。

尤其殷素雪本人都是那么坚强,她就更没有道理哀哀切切。

霍檀听到她的笑声,心里头的气愤和压抑也轻快许多。

他手上一个用力,一转身就把崔云昭抱在怀里,低头就往她额头上磕了一下。

崔云昭愣了一下,然后两个人便相视一笑。

“你啊。”

霍檀叹息一声:“就爱拿我寻开心。”

“夫君,我们已经成亲,如今生活幸福美满,你怎么老要去吃味表兄?”

“我同他只有少年情谊,是兄妹关系,两家又是姻亲,你为何要去吃味他?”

崔云昭也有些奇怪。

霍檀眼神一闪,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倒是没有继续纠结在这个话题。

“今日一天,我都在忙那位杏花婶的事情。”

崔云昭一愣,忙问:“她如何了?”

霍檀见她立即就忘了吃味的事情,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然后才扶着她在罗汉床边落座,开始讲述起来。

“你说了那个杏花婶之后,我觉得事有不对,便去同冯团练使禀报。”

霍檀原是副指挥,又得吕继明看中,况且当时的冯朗因为种种原因,有些心灰意冷,博陵的许多差事他都不插手。

所以当时霍檀都是直接同吕继明禀报。

但今时不同往昔。

吕继明已经是观察使了,只差一步就能翻身登天,霍檀也已经算是高位军官,故而不能再这样不懂规矩。

别看霍檀平日里直率爽朗,好似一点心机都无,却聪明得很。何时如何行何事,他心里从来都是清清楚楚。

如今到了伏鹿,他明眼看出冯朗心态转变,也知道吕继明越走越高,行差事时,先禀报的便成了冯朗。

毕竟,冯朗一直是他的直属上峰。

崔云昭点头:“冯将军如何说?”

霍檀眸色微深:“团练使说,早年在岐阳时,郭节制就最痛恨行邪祟之法祸害民众的邪众,当时在岐阳就曾严厉打击,以至于岐阳当时人人闻之色变,不敢有半分霍乱之心。”

“我记得,当时岐阳作乱的邪众,打的旗号叫花娘娘,说是四时之花带来福气,让人能心想事成。信众们往往倾家荡产,把那一尊尊路边的野花请回家去。”

打击邪祟这个做法其实是正确的。

若不严厉打击,到时候成了气候,反而会让军队掣肘,不知要如何应对。

难道要去伤害手无寸铁的百姓么?

霍檀道:“后来我跟随吕将军等去了博陵,博陵当地倒是没有邪祟祸众,吕将军便没有就此事做文章。”

崔云昭点点头,明白了霍檀的意思。

“如此说来,从那位杏花婶身上,还真的查出端倪了?”

霍檀点点头:“咱们算是初来乍到,对伏鹿并不算熟悉,但那位杏花婶所为的确让人疑惑,故而团练使便派人暗中调查,确实发现杏花婶私底下见过些人。”

“那些人都是普通百姓,甚至都是穷困百姓,他们经常三五成群,找非常偏僻的地方聚集,一起跳舞祷告。”

“光这几日,就聚集了一次,让暗中侦查的士兵发现了不对。”

崔云昭想到慕容氏的事情,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

果然,霍檀叹息一声:“那些人聚集之后,手里都会有小像,符纸和符菉等物,看起来就不是寻常佛道之物。”

“打探的士兵跟随其中几户人家,发现他们家中都暗自供奉法坛,而且遮遮掩掩,隔三差五就要烧白灯笼供奉。”

这行为跟杏花婶的一模一样。

听到这里,崔云昭叹了口气。

“如此,确实可以推测出,伏鹿隐藏了一个邪祟帮众。”

霍檀点点头,道:“根据打探来的消息,我们可以确定, 这些人专门找日子艰难的穷苦百姓下手, 蛊惑他们信奉邪神, 让他们把最后一丁点救命钱都供奉出去, 以达到敛财目的。”

这些人真是其心可诛。

霍檀见崔云昭蹙起眉头,便伸手在她眉心点了一下。

“不用发愁。”

崔云昭抬起眼眸,看向霍檀。

霍檀便冲她粲然一笑。

“此事案情确凿,团练使大人也以为不能拖延,必须要尽快处置,于是今日我便随他一起去拜见观察使,请观察使大人定夺。”

邪祟之事牵连甚广,在他们迁驻来伏鹿之前,伏鹿里面的邪祟就已经活动了好长一段时间。

若是吕继明要严厉打击,那边不能退缩,一定要把这股势力连根拔起,才能彻底铲除他们。

否则他们一定会死灰复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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